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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3月2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门前一树喜鹊窝
王 璐
文章字数:1552
  记得我中学毕业后没几年,化庙老家东侧那棵高三丈有余歪歪扭扭的橡子树上,就垒有一两个喜鹊窝,后来竟越来越多,及至五六个。就像秦岭深处的民宅,它们或分散独立,或两三个连在一起。秋冬季节,树叶落尽,远远望去有点像是一只只硕大的球形黑色果实挂在树上。每次回老家,老远瞅几眼这些鸟窝,或有幸碰见成群的喜鹊在枝头上下翻飞,跺脚振翅,喳喳欢叫,我内心的浮躁与烦乱情绪似乎一下子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宁静与欢悦。
  今年春节前回去,老远我就发觉那一溜儿喜鹊窝甚至连同那棵大树都不见了踪影!眼前似乎明亮和空旷了许多。问及母亲,她倒带着一种欣慰欢喜的神情说,我的堂叔父几天前将那棵橡子树砍掉了!
  “外野鹊子把人能害死,把我跟你大大(指我那堂叔父)的鸡蛋吃光了!”母亲不无怨气愤愤地说。她指着门外拐角处的鸡窝旁,用大红色旧被面做成,吊在空中随风飘摇画皮一样的东西,接着说:“要不是绑外吓唬,我又整天看守着,鸡蛋怕一个都没了。”
  听罢母亲的这番叙说和怨言,我才明白过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是啊,母亲此刻的心情,我又怎能不理解呢?算起来,我携妻带子到县城居住差不多将近三年时间。而今已七十高龄又体弱多病的父母,还依然相依为命居住在那条小山沟的三间破瓦房里,年复一年地在房前屋后的地块里种些玉米蔬菜之类作物。且又喂养了一群鸡,数量多时三十几只,少则也有十三四只。为此,他们终年起早歇晚,忙忙碌碌,却不急不躁,无怨无悔。
  这些年,农村实施了退耕还林,地块少了。父母所种的玉米洋芋、瓜瓜菜菜等农作物,数量不及以往的三分之一,除了自己食用和我回去看望他们时顺便捎一些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被那群鸡一口一口吃下消化掉了。而用母亲的话说,是变成了鸡蛋。
  我曾多次劝说父母,不要再种地和养鸡了,到县城里跟我们一起生活,却始终没能凑效。我深知,早已年迈的父母并非是不愿离开那冷清贫瘠的小山沟,而是想借他们勤劳的双手,力所能及地帮我减轻一些生活方面的压力。其实,若细算经济价值,父母在家忙碌一年的收入实在少之又少,大概对于许多人来说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眼下对于父母来说,那些鸡所下的蛋,每一只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的血汗!如果都让喜鹊叼走或者捣烂,怎能不可惜和使我们心痛啊!
  喜鹊,顾名思义是一种喜鸟,自古被人们当作一种吉祥的象征。古籍《西京杂记》中有“千鹊噪而行人至”之句;《禽经》中亦有“(喜鹊)仰鸣则阴,俯鸣则雨,人闻其声则喜”之说。在我国民间,牛郎织女每年农历七月初七鹊桥相会的故事很早就广为流传;画鹊兆喜的文化习俗,也一直流行至今,形式颇多:如两只喜鹊面对面,叫《喜相逢》;双鹊中加一枚古钱,叫《喜在眼前》(以“钱”谐“前”)……
  小时候,常听奶奶说:喜鹊一早门前叫,当天就有客人到。这一说法好像真的很灵验呢!记得好几回,清早看见有喜鹊在门前“说话”(舒缓又婉转悦耳的叫声),果然不长时间就真有客人上门呢。而每当这时,奶奶或母亲就至少要做一顿好吃的。大概因此,很小的时候我对喜鹊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好感。
  然而此刻,呆望着那些在四周乱飞,已多日无家可归的喜鹊,我的内心涌起一阵阵凄然。我突然意识到,人类有时是多么的残忍!那些喜鹊,就像一群懵懂无知的孩子,仅仅是为了生存,未必有太高的智力和太多的思想,又怎么能知晓其行为对我们是否会造成伤害呢?而它们,却因此不明不白地受到了一次最为苛刻和无情的惩罚——赖依生存的家,被我们不假思索轻而易举彻彻底底地给拆毁了!那些垒窝的柴草,尽管不像人类建房所用的专瓦,无须高价去买,却也要满山遍野去寻找,一根一根叼回,又将它们费力而巧妙地堆积在一起。这是多么的不易啊!
  整个春节期间,我的内心都在为此纠结不已。而这又能怎样呢?我唯愿我们的生活,能尽快更加美好富裕和文明起来,人与鸟兽,与一草一木,与自然万物永远相依相伴,和谐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