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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4月2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有仙不在高的商山
冯旭红
文章字数:2174
  棣花而下,便到商镇。镇南一山,其形如“商”,名曰商山。
  因有商山,地遂有商名,如商县、商洛、商镇;人遂有商姓,如卫国之公孙鞅,入秦建功封于商,称为商鞅。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商於古道是中国翻越秦岭通联南北的主道,素有中国“诗歌之路”、“商业之路”、“功名之路”美称,与向西的“丝绸之路”并名。温廷筠《商山早行》之“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税收占陕西三分之一的丹江水旱码头,民谣“商山名利路,夜亦有行人”等记载着商山路上旅商的光和影。
  秦末,东园公唐秉、甪里先生周术、绮里季吴实和夏黄公崔广四位博士避焚书坑儒,出咸阳入秦岭,隐居商山。四公在商山渴饮泉水,饥食商芝,过着清贫安乐的生活。因四公品行高洁,银须皓首,世称“商山四皓”。传四皓作《紫芝歌》,以明志向。歌曰:“莫莫高山,深谷逶迤。晔晔紫芝,可以疗饥。唐虞世远,吾将何归?驷马高盖,其忧甚大。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汉初,刘邦屡请四皓出山为官,皆被拒绝。历代过往文人骚客在商山留下诗文百余,李白的《商山四皓》、《过四皓墓》、《山人劝酒》、白居易的《答四皓庙》等赞扬四皓之名篇,千古流传。
  商山之上,原有四皓庙(商山寺),不知毁于何时,现唯存残垣断壁。不过商镇街上建有四皓碑林园,内有四皓墓,历代碑刻,可供寻古追遗。
  记不准登过多少次商山了,有较深印象的是四次半。一次是2005年春夏之交的周末,四五同事,登上商山之颠,躺在松林里听涛声。之所以记得,一因首次登这近在咫尺却无暇攀登的名山,二因同事买了胶卷带了相机却未装电池,留下笑谈。“半次”则是2011年4月9日,商洛50余名作家、诗人会聚商山,“2011商山之春”采风。我因身体不适,只登到四皓庙遗址,便就地坐下,欣赏着身边的桃红李白。几个小学生,提着大袋子,捡拾着游人随手扔下的白色垃圾,让人心里一动。后来看文友在山上拍摄的照片,皆如诗如画。最有一张,四个白发农夫,劳作之余,坐在山坡,一人一瓶啤酒,碰瓶干杯,深显四皓遗风。
  “半途而废”的遗憾很快得以弥补。国庆假期,咸阳杨焕亭、杨波海、宁颖芳等师朋来丹,恰文字、书法、佛道、相术等皆通的邙山先生在丹,远洲老师率丹凤文友相陪,八百里秦川腹地的咸阳与秦岭里最美的商洛,会聚丹江畔,同登商山顶,合奏风雅颂。
  第三次是2013年5月4日,我们单位一帮青年人以“弘扬青春正能量,环保公益随手行”为主题,登商山,捡拾垃圾,搞“美丽中国,从我做起”签名活动。当日登游商山的中小学生和青年、中老年游客们,纷纷签名,并身体力行,净化商山。
  2014年10月,又一个国庆。闲云来电话,约明登商山。商洛的文朋诗友,是经常聚会的,但志趣相投的人,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想来四皓公也是如此,才同隐商山长聚不散——是以彼此往往一呼即应。于是,丹凤的、商州的,从不同方向汇集到商山脚下,组成一个小团队,向云雾缭绕的商山顶登攀。商山有四梯三台一顶:一梯不疾不缓,登台为四皓庙。这里基本已被草木湮没,偶见椽头瓦砾。旁边老树耸立,千层银耳裹身,静听天语;二梯陡长逼仄,不少人上而生畏,常路半折返,坚韧者则放缓心跳喘息,援木攀阶千余级,便来到一个可闭目信步、坐卧打滚的大缓台——封神台。人们常在这里停歇。站在这儿,整个丹江川道尽收眼底,下为红尘上是仙的意境油然而生。正待再往前走,一团白云飘来,定睛细看,却是一群白毛白须的山羊。以为我们来得早,没想到它们已登山而归。或是得了道,它们竟不畏人,昂首阔步直面而来,逼得我们连连避让;三梯平缓盘旋,梯头向北是为仙游台——松围卧石,草铺其间,像是仙人坐骑隐伏,又或是下棋布阵。大家常在这里歇脚、坐聊,为最后的登顶补充能量。我们以石为凳,背北向南而坐,就着商山可人的空气,分食文友带来的“妈妈牌”月饼;四梯立直,尽头即为商山之顶点。登商山顶,恰太阳出来,笼罩全山的浓雾很快就消散了,一时间天蓝云白。在商山顶,视野反倒不及下面三台开阔,只能抬头望天——四周林木茂密,松涛可过目光难透,真可谓“不识商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商山顶”。
  下山的时候,我们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原路返回,而是拐向向西的另一条下山道。没想到这一拐,却走进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林木遮盖下,小路如隧道,菊花处处开,紫铃随风摇曳。几弯光亮平坦处,从遗迹判断,是曾有人居的老屋场,不知其人是仙游去了,还是出世入相了。四周果树颇多,红红的山茱萸和柿子很是显眼。这天恰是重阳节,大伙折了几枝山茱萸,挂在胸口,以寄挂念。林间幽转,待大见天日时,已来到一山谷,路突然断了。山谷之中,一湖清水,如画如幻。上下两望,峡谷深深,竟无出路。平日里羡神慕仙,此时倒有些紧张,担心走不出去,回不到山外的世界。赏景加忧愁中,惊见一与田地近化为一体的老妇人,好在我们人多,便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向她问路。老人见到我们却一点也不新奇,也不多话,只指指湖下的溪流,让顺水而出。就这样,溪就是路,路就是溪,用了好半天时间,我们才沿水摸索出了山谷。歇口气,稳住神后,才发现我们所站的出口,正是四皓庙下我们登山起步的地方。原来,我们是从“商”字的“J”部出来了。
  每次登商山,见识感受都不同。商山,生养万物;我们的内心,万物生长。商山归来,神清气爽,力盈身心。
  诗人云:“我有商山君未见,清泉白石在心间”,商山人超然:“洋芋糊汤疙瘩火,除过神仙就是我。”
  商山,有仙则名的商山,您无愧“华夏归隐养生第一山”美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