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15年06月0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临水而居
高玉安
文章字数:1149
  南山
  纵是巉岩巍巍。
  没有什么可以阻遏,一粒种子对于阳光的眺望。柏立于壁,松立于巅,便是一切流言的终结。
  而南山,不都是秃岩危石,甚而其沃若膏。
  王者目光栖息于斯,昼思之,夜寐之,便奢华了屋宇,南面而居,期万方来朝,纵是南山的花草树木飞鸟走兽。
  何其钟爱啊,你宁愿于烈火中化幻为膏。
  南山有佳木,其秀荫千古。
  你一箧帛书挂印去,几垄青豆归山来,于东篱采菊,对南山长啸。四皓听见,嵇康听见,七贤听见,六逸听见。
  士之隐兮,归我终南。
  于是,南山更加幽谧,更加清静,更加深邃。一些事物便聚集,便升腾,凝成云朵,化作雨露。
  目光濯洗得湛如穹庐,思想涤荡得清如涧溪。
  包文正的长翅帽,海刚峰的仙鹤袍,于成龙的白底靴,甚至每一株生长着的草木,每一粒萌发的种子,都在南山的雨露里,濡湿过,浸润过,濯洗过,恩泽过。
  晨曦散晓雾,清风碧山林,南山多秀木,士子闻佳音。起蔼岚而逸闲云,集翔鸟而归走兽。
  怀抱阳光,心承雨露,生长。
  碧溪
  而我们,都是两岸草木。
  也许,源自沧海。污浊的泡沫,激越的纷争,挨挨挤挤的一生,在阳光里热烈,逃散,升腾,飞入一个人的云端。
  或者,跌进广袤的沙漠,逸亡;或者,滴入裸露的大地,聚溪成流,融于土的黄;或者,滋润草木花朵,怀抱众生,欢快而去。
  一径寻村渡碧溪,稻花香宅水千畦。
  碧溪何溪?
  该是那漓漓的水滴,飘落苍穹,浸其叶,入其茎,抵达岩层,顺了山的骨头爬行,直至沟壑,直至溪渠,聚而汇之以为溪。
  南山多秀木,溪岸皆生灵。
  这水滴,便携了浮尘,交付俗世。
  那一溪的油鱼啊、虾米啊、蝌蚪啊、螃蟹啊,娇嫩的水蒿、轻柔的浮萍,甚而为村居者扭弯了腰肢的垂柳,为高翔者支起了暖巢的红椿,甚而一切的生命。
  交出浮尘的溪水,清灵起来,洁净起来,纯粹起来,赤潮不为生,绿苔不为着。
  其水清兮,宜于栖居。
  会有浅翔的鸬鹚,会有亮翅的白鹤,会有横于野渡的小舟。
  荷风
  最是寂寞芰荷风。
  盛夏的狂躁与落寞,有谁能逃离?而你我在途中。
  或者,如桃花,妖艳春风,迎归来的燕重生的蝶;或者,如桂花,香飘十里,迷醉行走的脚步角逐的心思;或者,如雪花,玉砌江山,粉装飘落的叶枯死的枝;而穿透燥热,清润心脾,抚慰一树鸣蝉十年孕育的艰辛,伴其一生的不懈吟咏,惟其荷风。
  若桃花艳,若桂子香,若雪花洁。
  而繁华尽去,而麦香未飘,而千枝果涩。
  一靥荷的绽放,可以消融几世的沉疴啊!所有因袭,所有倾泻,所有积淀,裹不住,刺不破,污不了,骨头里的香。
  最是污浊,最是肥沃,俯之愈低,仰之弥高。
  化积於之泥,清浑沌之水,成清新之气。穿山林而来,随溪水而来,听过松涛,闻过檀香,观过蟹斗,抚过枝柳。
  而风醉于荷。
  芰荷条理了阳光,清新了思想,骨头里的香融于风中,弥散而去。青涩的果便梦着秋的香气,一树蝉鸣伴一池游鱼,喜鹊归于巢,村居嬉于野。
  不可亵渎的香气,一望见底的清澈,足以抚育生灵。
  荷风是神祇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