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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9月0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小城记忆
鱼先军
文章字数:1695
  我是站在丹江公园感受这份炽烈的,十里公园已经容纳不下山城十多万人的激情。涌动的人潮,激情飞扬,使你不由得感叹多媒体时代信息的膨胀,环秦岭自行车赛使这座开放的山城越来越敞开心扉,与外界交融、与时代接轨,使你内心总会交织一种永久的记忆。
  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翻过门前那道岭,再步行十多里山路就能进城,这对于一个还对路程概念模糊的孩子来说显得相当遥远。那时的小城是规整的,丹水依偎城南,城外阡陌纵横,城有东西南门,北门外则常常是小城的重大集会之所,东、西两街是小城货物集散之地,一家挨一家的商铺,物品总是琳琅满目。十字口南来北往的人们相互交织在一起,显得既拥挤,又繁华。唯一的国营汽车站是商州通往外阜的码头,解放牌绿色敞篷汽车两个前大灯总是威瑟地逼视着每个过往的行人。记得村上的三秃子说,一辈子只要能逛一次县城,那就算是村上的能人。他常常啧啧不断,又狠劲地咽着唾液,就使我对县城更产生一种无尽的向往。
  门前岭上是“槲叶落山路”式拧来拧去的羊肠小道,每每积雪的冬天,坐在家里热炕头,打开格子窗,总能看到岭上的人一会儿猫下腰,一会儿一个仰八叉,在艰难的爬行中缓慢地淡出视线。孩提时的盼愿里,我曾无数次的攀爬门前的山岭,却永远也登不上岭顶的菩萨庙,永远越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第一次进城,是被父亲架在脖子后面参加全县的万人大会,人潮拥挤,彩旗飞扬,放飞的气球把我的心也带向高远的天空,我曾经幻想着那飘飞的彩球翻过了山岭,就会突然露了气,落在门前的核桃树上,或者屋后山坡的橡树梢上……除此而外,我还第一次吃到了香甜的白糖冰棍,消融的糖水混合着我的唾液流到父亲的脖颈根,以至于回到家,父亲不得不用水洗去黏腻的汗渍。
  一切对城市的向往成了我念念不舍的心结。上中学以后,每季开学前,我都会想着法子向父母要两块钱进一次城,到十字口新华书店买几张白纸裁好做作业本,再捎带买一本故事书。进城的路一般是翻过黄沙岭,沿草庙沟而下,出了窑头沿商中两排白杨夹道的小路到车站,再转至西门口,过西街到十字,在电影院门前看橱窗里的宣传画报。一次偶然,不经意间便跑到了南街,那大槐树上架着的高音喇叭是我平生见到的最大播音器,激扬的乐曲振聋发聩。那一次我几乎迷了路,惶惶间又从南街转到了东关,直到看见东方红商店的招牌,提着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
  后来,我曾无数次地进城,每次都刷新着对这个城市的记忆。当我挑着一担碱水煮过的柿子行经车站、西门口,走街串巷叫卖时,我曾对这个城市的每个人怀着一种敬畏,一角钱卖十个到十五个柿子,还经常被连吃带拿。十字口棉布店的三个女营业员吃了二十多个柿子却数着仅有的十二个柿蒂,半晌捏出一角钱,还说柿子涩,我当时对城里人的印象就已经变得十分复杂了。然而,还是奢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接触这里的神秘。
  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些相似的记忆在不断重复。当我带着家小又一次进城的时候,因自己曾经的卑怯,竟对一个城市能容纳那么多形色各异的人感到不可思议,并被小城的变迁惹得眼花缭乱。慢慢地,我也学会了适应城市的一切,每天清早在菜市场和菜农们讨价还价,以一个城里人的气概在五彩交织的灯光下散步,在琳琅满目的商场挑选商品,从冬天到夏天,又进入秋天。慢慢地,这个小城的秋天与乡村的秋天似乎也变得一致了。
  八月渐入秋。盛夏被阳光灼过后,虽然山花依旧,草木葳蕤,但仍然阻挡不住季节的变换。这个城市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一步步向中等城市迈进。市区在成倍地扩容,道路越变越宽,却愈加显得拥挤,二三十层的高楼已经代表不了城市向空间发展的速度,创建卫生城市的目标使这个小城更加清洁有序。金凤山与龟山的华灯遥相辉映,望江楼的巨幅标语使你更加自信丹江源头的水净洁无污。市民也变得更加开放和包容了,健身广场舒缓的舞姿使你很难分清每个舞者的实际年龄。一位老者说,“今年72了,还是个娃哩”。
  “环秦岭自行车赛”的发令枪响了,一道道五彩的光流箭一样从你眼前掠过,那百舸竞航的气势,那超越梦想的竞争,无不在为山城喝彩。在美丽的秋天里,山城也慢慢学会打开心扉,迎接四海的客人,将巍巍秦岭里最美的姿态展现给更多的人。
  当天更高远的时候,这个秦岭小城的秋天将会永远留存在更多人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