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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12月1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寒冬工地上的农民工
文/图 记者 吉文艳 谢非
文章字数:4073
  虽然天气寒冷,农民工穿戴严实,在冷风中等活。
  如今,建筑工地上的这种体力活只有老年农民工愿意干。
  年龄虽大,干活很是卖力。
  寒风中劳务市场等活的老年农民工
  虽然年龄偏大,但干了多年高空作业,已经成为熟练工,工头也乐意让他们干活。

  农民工是我国特有的城乡二元体制的产物。改革开放30多年,大量农民离开黄土地进城务工。农民工有着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朴实无华和安分守己的优良传统,基建工程、重体力、流水生产线或手工劳动等脏、累、苦和危险的工作多由农民工承担,他们用自己的辛劳与汗水,促进了经济的繁荣发展。这个特殊群体对城市和国家的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企业因为他们而兴盛,城市因为他们而更加美丽。“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干得比驴累。”这是形容农民工生存状况的经典比喻。农民工衣着极为简朴甚至粗陋,一般都合伙租住于城乡结合部的农居点、简易工棚内,饮食简单粗糙。由于农民工普遍劳动强度较大,干活时间较长,闲暇时间少,基本上处于工作、吃饭、睡觉这种原始、简单的生活状态,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从住处到工地再到住处的循环过程。如今,改革开放初期进城的那批农民工虽然已经老去,由于未富先老,迫于生活的压力,仍然游走于城市和乡村之间,为经济社会的发展发挥着自己的余热。同时,由于农村生产生活方式的变化和生存的压力,一些过去常年在乡下以种地为生的老农民,趁着自己还能干活,也加入到了进城打工者的队伍中。在酷暑,在寒冬,在城市里街头巷尾的建筑工地,总能看到一些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身影,50岁,60岁,他们辛苦劳作了大半辈子,本应该回家安享晚年、含饴弄孙,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走出家门继续打工。他们正在老去,已经老去,他们被称作“老年农民工”。城市需要农民工,城市更应该善待农民工。
  寒风中的坚持
  早晨8点钟,记者来到位于市区立交桥下的劳务市场,熙熙攘攘全是等活儿的建筑工人。他们中很多都是中老年,有的甚至是爷爷奶奶辈的白发老者,只要有工头或是市民进去找人,他们便急忙簇拥上去,极力想争取到一份临时的工作。
  李书民就是其中一位。也许是今天的天气格外寒冷,也许是来等活儿的人特别多,直到九点半李书民还是没能被叫走。略有些沮丧的他走到自己的摩托车前,从车座后的工具袋中掏出两个馒头吃了起来。李书民今年已经58岁了,头上虽然戴着一顶毛线帽,但两鬓斑白的头发还是露了出来,就连胡茬也似秋霜染过一般。陆陆续续有人回家了,可李书民还坚持在冷风里等着,不愿离去。“来都来了,总是想拾个活儿,能挣一块是一块。”李书民说,明知过了八点就很少再有人来叫人,可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娃他妈查出来子宫内膜癌,做手术就花了成10万元,儿子帮小工一天就80块钱,现在儿子为了让孩子上个好幼儿园在城里租房生活,光房租就得500块钱,家里经济压力大呀。”李书民说,想到这些他一天也不敢耽搁,就想能多赚些钱,给娃减轻些负担。李书民是一个工龄超过30年的瓦工,每天不到六点就得起床,匆匆吃过早餐后骑摩托车从城西赶到劳务市场找活儿干。
  “来得越早拾到活儿的机会越大,今天起迟了就没来得及吃早饭。”李书民说着,边啃着干馍边拿出一个装满白开水的饮料瓶,也不管水已经凉透就灌进了肚子。说话间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最终没找到活儿干的李书民给在城里打工的儿子打了电话,想去看看孙子,顺便把午饭一吃。“本来想着找到活儿就能有钱吃饭了,可今天没寻下活儿,一摸口袋一毛钱都没装,想给孙子买些啥都不能了。”李书民不好意思地说着。听着听着,记者的眼睛不觉湿润了,被这位普通父亲的舐犊之情所感动,他辛苦一天能挣一百五十元,却不舍得花几块钱给自己买一口热乎的饭菜,满心想的只有自己的孩子。
  李书民的家在市区陈塬街道办事处陈岭村,家里只剩不到一亩地,种些够一家人吃的粮食、蔬菜等,趁空就能料理。“靠土地只能糊口,远远不够补贴家用,更不够补贴儿子、儿媳和小孙子一家的开销。”李书民道,农村人节俭一辈子,能攒下的钱全都给孩子了,现在出来干活也是为了儿孙,就希望他们过得好一点,同时也能给自己的将来攒点养老费,“老了以后有病买个药啥的,尽量不向娃伸手。”
  垒砖弄瓦为儿孙
  在位于市区郭村社区的一个建筑工地上,王福录正站在竹板搭起的架子上垒墙。只见他俯下身,左手拿起一块用水泡得湿润的砖块,右手上的瓦刀从身旁的灰斗中抄起一团水泥,直起身的间隙砖与水泥在空中结合,然后稳稳地落在墙上,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这是我们这里的资深匠人,做建筑工人已经30多年了。”一旁的人介绍。王福录今年已经53岁了,可在一群建筑工人里却是最年轻的。看工人们干得起劲,记者也想体验一番,在王福录的指点下记者接过瓦刀开始砌墙,没想到第一步就以失败告终。时值初冬,室外温度只有四五摄氏度,泡过水的砖块冰冷沉重,一只手根本提不起来,可王福录却仿佛很轻松地拿了起来。“砖块有五六斤重,一天下来至少要拿一千多页,时间长了就锻炼习惯了。”王福录说。如此高强度的劳动,王福录的双手已经磨起了厚厚的老茧,关节也都变得很粗大,天气寒冷,可他的额头上却沁着汗。“一会蹲一会站,腿上很吃劲,去年膝盖里的半月板严重损伤,做手术。”王福录对记者说,干建筑活吃的是重苦,辛苦一天最好的时候能挣180元,可做了一次手术花了他成万块钱,这让他很是心疼。
  王福录家在商州区沙河子镇王塬村,“家里的地都让征走了,一共补偿了七八万元,给两个儿子各盖了四间两层的婚房,给儿子结婚还借了不少外债,必须出来打工。”王福录说,在农村等到老了以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靠儿子来养老,但现在的年轻人就业、生活的压力太大,所以自己也要趁身体还硬朗,帮孩子们减轻点负担,自己累一点也心甘情愿。“大儿媳马上就生了,听人说奶粉、纸尿布都贵着哩,以后上学花钱的地方更多,赶紧再垒几年砖,给孙子挣些奶粉钱。”虽然手上的砖很重,可王福录却笑得幸福满足。当记者询问王福录准备啥时候“退休”时,王福录说,身为农民永远没有退休的时候,等自己啥时候实在干不动了就不干了,真到那时候还要担起照看孙辈的任务。“希望尽快还完账,再给自己攒点养老钱,老了不拖累娃。”这是一个逐渐老去的建筑工人心底的愿望。
  进城打工的老农民
  初冬天阴沉的像铅块,压在人的头顶,冷风阵阵,不由得让人缩脖子。在商州区林涧社区的一处工地上,50多岁的王拉柱正在路边用铁锨把石子和沙铲上推车,从这个工地运往村里的另一个工地。推车在装满砂石后变重了许多,王拉柱在起步的时候身子极力前倾,两只脚用力往后蹬着,使出浑身的劲推,推车这才颤颤巍巍地动了起来。天气寒冷,可王拉柱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背上已经被汗水浸湿。
  王拉柱老家在杨峪河镇土门庵村,本该到了不用出来干重体力活的年纪,可妻子患病、儿子逐渐长大成人,压力全落在这个已过知天命年纪的人身上。不得已,王拉柱告别了耕种了一辈子的土地,来到城里,在工地上打零工。“我这个年纪,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病人,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我只能到城里来打工了。”王拉柱说,由于一直在老家种地,他也没有一技之长,只能下苦力打零工,一天挣个百八十元。
  冬季是建筑活儿的淡季,王拉柱找活儿的成功率也越来越低,每个月有活儿干的日子最多只有二十天左右,所以他租着最便宜的房子,吃着最简单的饭食,就是为了能把钱省下来,除过给妻子治病后,自己还能存点。“首先想给自己和妻子把养老保险交了,让以后的老年生活有所保障。再就是希望将来能给儿子在城里买一套房。”王拉柱说。这个朴实的农民工一个月能赚两千块钱左右,却从没想过为自己花一分钱,心里念的都是他的家人。王拉柱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因成绩一般便没有继续念书,如今在城里的一家餐馆当服务生。“虽然他每月挣的钱能够自己的开销,但有时候不够了,还会找我来要。”说起儿子,王拉柱摇摇头,又狠狠的铲了一下沙子,显然儿子是他最在意的人。“娃经常在我面前抱怨,别人家有车有房,咱们家却什么都没有。娃这是在用刀剜我的心啊,我只能尽己所能为娃多挣些钱。”王拉柱说。
  说到将来的打算,王拉柱还和工地上的工友们开玩笑说,自己正是干活的年龄,要趁着身体没啥大的毛病,好好干几年,多攒点钱。要一直干到实在干不动的时候,他才能安心的回家养老。王拉柱所在工地上的包工头王建国说,他们这里的建筑工人多数集中在40岁到60岁之间,50岁以上的工人有时能超过一半,队伍老龄化现象很明显。
  闲不住的老年农民工
  在市区的劳务市场,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大红棉衣的老太太正和旁边来找活干的妇女们聊的热闹,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她手里拿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刷漆的滚子,见到有人过来就连忙上去询问是不是有活要干。这位性格爽快的老太太名叫冀培,今年58岁,是商州区刘湾街道办事处枣园村人。“别看我年纪大,我手脚比有些年轻人还灵活呢。”她笑着说。
  每隔一天,冀培就会骑着电动车,早早来到劳动市场,等着雇主来。“我什么活儿都干,从打扫卫生保洁之类的到给墙上刷漆等,只要我能干的活儿,我都接。”看有工头模样的人走进劳务市场,冀培赶忙跑上前毛遂自荐。工头看她上了年纪不敢用她,她便挥舞着手上的油漆滚子,想极力向工头证明自己的劳力。与别人打工原因不同,冀培出来打工主要是因为在家闲不住。“干了一辈子了,在家里也坐不住,坐个几天就觉得腰酸背也痛,还不如在外面走动畅快。”冀培说,现如今儿子儿媳都在城里上班,收入稳定,女儿也已经出嫁,日子也过得好,每个月都会给她些生活费,儿女都反对她出来干活,她每次来都是背着儿女们偷偷来。“为了让我安心呆在家里,女儿叫我隔一天去给她帮忙带娃,间隔的那一天我就出来拾活儿。”冀培说,她这样也是不想给孩子们增加负担,趁自己还有赚钱的能力,能赚一分是一分。
  冀培出来打工已经二十多年了,早在劳动市场还在城区的西门口时,她就去那里打零工,现在搬到立交桥下面,她还是没能清闲下来。家里一亩多的地现在还继续耕种着,忙完地里的活,除了天气特别不好的时候,冀培每天都会出来等活儿。“反正在家闲着也没啥事,我出来打点零工,每天还能赚一百块钱呢。”冀培说,“每天和出来找活儿的人聊聊天,有活儿干身子骨还能活动活动,这一天的心情也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