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15年12月2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大院
马逍遥
文章字数:2101
  大院是个行政机关。我供职单位的房子位于三楼西顶头的角落里。此房面积符合党风廉政规定,且又是独门独户。这对爱舞墨弄文、尤喜静般的我来说,再美不过。先天缺憾是仅有个西窗,所以,太阳总是从西边出来。这无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反正待月亮从东边落下的时候,我早已打道回府,含饴弄孙,乐享天伦了。可有所谓的是,如今,门前出进不方便。拐角旮旯,真成了个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堆满了按新的规定标准,办公住房面积变化后,退役消化不了的杂七杂八。诸如:老板桌椅、名花异葩、奇石假山、石刻木雕、赝品古玩、秦俑陶人儿、唐三彩琉璃马儿等等。
  过去,单位里,头头们都讲排场,豪奢气派,互相攀比。房子桌子柜子沙发,全讲究大大大、多多多——山石花草、虫鱼飞鸟、名人字画、附庸风雅、点缀办公生活。如今,都是小小小、少少少。退出的大间套房,改成了各委、办、股室的集体办公室。科、办事员们逮住了,反倒都成了大大大、室内配置高档次、多多多、阔气豪华赢人。旧主人墙上,诸如:与宋祖英、成龙、小沈阳、韩红、降央卓玛、贾平凹等等艺术明星大腕们的珍贵合影照,也由于无处敬奉,也懒得拆卸,便任他(她)们浪迹天涯漂泊去。一般同志们倒交了星运,与明星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方便追星了。背过人偷情放电,来个香辣滚烫的飞吻,黏星过电受活了还免税。实在藏之无用、弃之可惜的东西,便都堆到了我的门前脚下。这就有了我的烦烦烦、恼恼恼。“唉——”古人云,“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尤其看着这些流离失所,被遗弃的花草们可怜巴巴的,我便哼唱着:“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乖/你很无奈/我也很无奈……”时不时给它们浇浇水、上上肥、整整枝,花草们流绿滴翠、姹紫嫣红,多么可爱养眼娱心哟。
  公车改革后,一般同志们最受益最高兴最拥护。过去搭坐职务们的车,是蹭车、是领人情、理儿缺、不气强。如今,有了交通费,有了自主权,出行办公事,可以多种选择。虽说还没发到手,那是馍不吃在篮篮放着,迟早的事。过去,职务们都是事实专车。如今,仅留应急车,都过起了穷日子、紧日子,从开始的不习惯,慢慢会习惯的。司机们各种渠道分了流。过去,成职务们的私有财产,公事私事,随叫随到随便用。有睡大觉的时间,没有屙屎尿尿的时间。过去,灯亮喇叭响,车新人漂亮,人前人后人五人六,狐假虎威张张罗罗装装的,吃个油嘴跑个硬腿,落个“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一低(低级趣味)”,有的还贪图一时出水不掏钱的快活,得下了瞎瞎病,致使老先人蒙羞。如今,啤酒肚基因突变,成了健美疙瘩肉,不再虚胖发福还更彪实。对我这个老职业“杀手”来说,眼已昏花,不辩豇豆蒜薹、麦苗韭菜,托政策福,OK,顺势卸套歇下啦。不过交车那天,我很难过,还与我亲爱的老伙“白雪公主”——陕H****来了个熊抱热吻,美美“哼啊——啵”了它几口(还真是有点缺氧),拧了几把它的耳朵(倒车镜),摸了几遍它的前胸后背屁股蛋,还用手机“咔嚓,咔嚓”,自拍了几组多角度合影。并祝它一路好走。
  三是票子家族的几种表现形式。多少年来,过节尤其是过春节的时候,是大院最最热闹的时候。你看有的乡镇长,“普桑”溜进院门,边开车门边下车,边把一沓牛皮纸信封往上衣内兜塞,并未上前楼老二老四门,而是绕道去了后院,上了后楼,后楼是老三,是实权。春节前,那段慌慌慌的上班时间,我们上楼,需遵循一个潜规则,只能右顾不能左盼。左盼不成“你懂的,”是怕邂逅和尴尬,也正是“她好,我也好”的。有排队进贡待上峰觐见的某局座,借口躲在卫生间里,我内急如厕,撞个满怀,不便实问:“某局,你尿哩?”更不能过问:“某局,你吃了没?”明明是几十年烧成灰也认识的老熟人,连今儿天气“嗯嗯啊啊”也不能,得装路人。晕,得脑补。
  年末岁终,有×老板扑上楼,急急火火满楼道吼叫某职务。门拍得“咚咚咚”,震得墙上灰皮掉片片,楼道声控顶灯乱扑闪,同时大喊:“给你开的票?!”这是多年来,有个“水货”邪道,叫做“职务基金”,职务们年×千×万××万不等,原创意是好的,可用于诸如:小项目,弥补修个便民桥、铺个通村水泥路资金不足什么的,职务们具有自主权,可后来完全变了味,成了私款。这是年底寻老板们开票倒钱呢。真是为人民币服务么!单位的老×,呆板、傻冒得可爱,他的主管职务年底找到他,交给他一把发票,要他给贴成报销凭证,准备用“职务基金”支取。他戴上老花眼镜,遵命认认真真糊贴了半天,可当职务要他填上经手人名字的时候,他迟迟磨磨、颤颤抖抖,不敢填上他的大名,原因是实在想不通,他也没用过一分半文,还全是些家庭生活开支,连女用卫生品的私也不隐了。拒填的结果是,此后几年间,×职务公款旅游祖国大好河山,世界名胜的时候,再也没有他的米汤馍了。他既亏还晕,不光进水,还进沙子了。这也是得脑补嘛!
  多年前,哪个女职务,在位统治时期,于异地家里住院了。××市二院遭了殃,全是我们陕H的车牌号。把诺大个院子塞得针插不进水泄不通。我们的警员蝗虫吃过界,维持交通秩序。大家不约而同都是一个信封,三五分钟解决“战斗”,可车位也一位难求,真是车满为患。那个场面,真是宋丹丹(白云)给黑土(赵本山)比划的:“那个的那个,真叫个那啥?!”
  大院今昔的变化有目共睹,欲知更多荤荤素素、汤汤水水的段子和故事,随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