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山中辨百草(十六)
文章字数:836
(接上期)
二十、地丁草
它钉在地里,越钉越深,越钉越紧,仿佛怕地球被偷了而死死地钉住。——谁偷呢?待思量。
钉盖是一簇绿草,分三种,色调形态各异;皆托举了碎花,有粉红、艳紫、金黄之别,金黄色的即妇孺皆知的蒲公英。这里只说艳紫色的,学名紫花地丁。
那紫花因其花瓣如鞋样儿,便有了个别名叫鞋样儿花。有脚的前掌的椭圆,脚后跟的小圆,以及脚弓的弧弯和曲线,柔美妩媚。旧时做鞋须先纳鞋底,纳鞋底前须要穿鞋人将脚板踩纸上,划出其轮廓,然后剪下,叫作鞋样儿。每逢早春时节,这鞋样儿便被叶丛中挺起的柔茎托举起,绽放了,薄如蝉翼,摇曳飘拂,俨然喜庆大典时人山人海摇运挥舞的旗帜。它邀约了鸡哽哽草的黄花、蒲公英的白色绒球,映衬着如茵的绿草,在山坡、河滩、路旁、涧边、炊烟袅袅的房前屋后、人迹罕至的沙石梁上,铺展开斑斓绚丽的毯状画卷,像云像雾,似梦似幻,似骨质的油画,又似氤染的水粉画,看得人如痴如醉,神魂颠倒。卵形的小叶碧绿、浓绿,近似墨绿;绿得坚决、果绝,结结实实,充沛了汁液、营养的质和量;却并不自我扩张,衍枝扯蔓,恣肆泼洒,只聚那么的一簇,最多十几枚,像紧握的拳头,摇曳着给它的根欢呼加油。——全心全意,倾其所有,支撑地下根茎的生长。
那根便无所顾忌地朝下长了,由钉而锥而钻探机的杆,遇土破土,遇石开石,旱不怕,涝不怕,瘠薄不怕,盐碱不怕,一往无前地向着地心而去。是要探索地核的奥秘吗?抑或大千世界的起因?那么的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它绝不艳羡清高的人参长个人形,走高端路线,不嫉妒水灵灵的大萝卜,粗壮得人见人爱。它只是挺直了腰杆长自己,瘦削,颀长,帅哥似的。呈棕色的淡黄,低调得似有若无,偏深谙动物们贪生畏难的劣性,挑选五味中的苦,当作本性。那便是盾牌了,是防身术,抵御和嘲弄入侵的贪食者。我们孩童挑草时,便只斩取它的叶,绝不敢动它的根。但它却有一颗善良的心,将苦口化为良药,友善着人和畜,存清热解毒之疗效,专治痈肿、疔疮、风热感冒、支气管炎、肝炎、肠炎等等。
托福天地有灵,生出了这个地丁草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