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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1月0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2017我在扶贫村(上)
文/图 吴远博
文章字数:4580



   
  6月6日初到扶贫村
  进入村委会院子,好多人都开始忙碌了,接待贫困户、填表、与镇办联系、打电话咨询,安排入户访贫问苦、信息采集、展板制作、电脑资料录入……一到村里就有干不完的事。我们就像一个车轱辘,跟着扶贫攻坚这台发动机不停地往前冲,直到什么时候老百姓脱贫了,我们才能停下来,喘一口气。
  今天我要填写电子版的“八个一批”贫困户登记表13张表格,我们单位包扶的43户贫困户的全部资料录入。一晃就是几个小时,到午饭时间了。大伙儿一起上阵,洗锅洗碗、切菜烧水,我掌勺,给大家做了酸菜手擀面,还炒了青辣子、牛肉,大家吃得香喷喷的,我突然觉得生活虽辛苦,但很充实。
  利用短暂的午休时间,伴着邻床同事香甜的鼾声,我写下这段下乡扶贫的随记,有很多感慨、些许的惆怅与失落,还有与老百姓交谈中的百感交集、触动,不能一一都表述出来,但是如果你在基层工作过,投入到扶贫攻坚的伟大工作中来,你就能理解和读懂我的感受,五味杂陈,诸多的思量。
  下午两点了,又要赶快工作了。扶贫路迢迢,安下心、沉下身,慢慢来吧!走出二楼集体宿舍,雨后的周岭村清新自然的风光迎面而来,如果不是为工作而来,那么这会儿就有心情赋诗一首啦。可惜没那份心境,赶快填表吧!
  6月16日我的贫困户
  走进村委会院子,就看到我的包扶户周鹏胳肢窝夹着一叠表格什么的,一拐一拐地在院子里独自徘徊。我下了车叫住他,问他干什么?他犹犹豫豫地说不出所以然。我知道他肯定有事,就拉他到一旁问,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是为了媳妇上户口。我让他先回家,一会儿我去他家再慢慢谈。
  以前以为周鹏家里就他、老母亲和他的儿子,听人说儿子是领养的。后来入户调查和深入了解情况,方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周鹏本来有媳妇的,儿子也是亲生,并非领养。当年周鹏高中毕业时,一表人才,而且有修电器的技能,在镇上开了一家电器修理店,还带了两个徒弟,家境优越,是全村第一个买摩托车的人,与山对面果园村一个年轻女子形成事实婚姻,女子小他十多岁,于2001年生下儿子周涵,可谓锦上添花、好事连连。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07年7月,周鹏突然得病,导致右手和腿瘫痪,医治很长时间不见效,形成残疾,丧失劳动力和技能。病后不到一年,妻子离他而去,多年杳无音讯。周鹏遭受严重打击,当时的痛苦和无望的心情可想而知。老母亲辛辛苦苦帮他抚养幼儿,恍惚间时间过去近十年,中间媳妇偶尔也回来看看孩子,但都是数日后离去,又无音讯。直到去年底,因为孩子上学需要父母的相关证明,媳妇才回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2016年12月和周鹏补办了结婚证(当年一直没有办理结婚证)。
  今年,扶贫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周鹏被识别为贫困户,由于母亲年迈、本人残疾、儿子高中在读,低保也从C类晋升到A类,以保证他一家三口的正常生活和孩子高中学习,而且因为房子是危房,也被纳入易地扶贫搬迁名册中,在大荆镇集中安置点获得70多平方米的房子。诸多的优惠利好扶贫政策,的确让一些真正的贫困人口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然而这时候,周鹏多年未归的媳妇撺掇周鹏一起去镇上闹腾,要求把她的户口从娘家迁往周岭村。
  周鹏生性懦弱本分,话语不多,就被媳妇指使着,一次次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然后到村委会,但他一直没告诉我。因为他老婆一直在外地打工,按照工资性收入计算,一年怎么也有一万多元,将她纳入到周鹏家里一起识别,其他群众就会有意见,而且低保等级也随之下降到C类,那么周鹏家里每个月就会减少400多元的转移性收入,孩子上高中的费用压力加大。但是他所谓的“老婆”只是名义上的,从来不给家里投入一分钱,这么多年一直在娘家,这是农村的诸多问题、怪象之一。虽然矛盾重重,但在具体问题上我们必须深入了解情况,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照顾到老百姓的难处。这是我作为扶贫工作队员的一点心得,做事做人必须遵守原则,但要有人情味,特别是基层,并不是遵循条条框框就可以开展工作……
  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原因和问题,就坐在他简陋的小屋里,和他朋友一般推心置腹地畅谈。我说:“我虽然是组织上安排做你的包扶责任人,但是我了解你的家庭状况后主动要求包扶你的,而且我是真心想帮你,就算是2020年单位撤出包扶村,我依然要帮助你,直到你儿子大学毕业,因为我拿你当朋友、当兄弟!”
  周鹏听着我的话,叙说他从2007年7月16日生病到现在十年里的酸甜苦辣、绝望到不想苟活人世的悲怆心境,只因为想到年迈的老母亲、尚属年幼的儿子,他才咬牙坚持到今天。生活的不易和感情的失落,让这个与我同龄的男人潸然泪下,抽泣不止。
  屋外的一束阳光透过灶台前满是烟尘的窗棂,斜射到我面前这个中年男子身上,留在他脸上的泪水晶莹透亮,还有那张沧桑的脸,我突然看到他已是满头麻麻点点的白发,瞬间觉得他仿佛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无言以对却是泪盈满眶……
  与周鹏聊了好长的时间,快中午了,想着还有那么多的表册需要签字填写,不能再久留。临别时依然叮嘱他以后有什么事先告诉我,毕竟我对政策和办事流程熟悉一些。周鹏连声道谢,一直送我到屋后,我给他挥手让他回去,大步走向村委会的路上不再回头看他,因为我不忍心看他那一瘸一拐的身影,那一脸善意的笑容,看到他就想起他十年的心酸,我就会一阵心疼!
  7月4日乡下的时光
  昨天下午连续查阅规整了十来户贫困户的数据档案,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6点。其他同事陆续回城,我与区防汛办的志勇同志留守驻村值班,我做的臊子面,味道不错,志勇吃了一大碗。饭后去周岭村委会后面的林荫道上散步,一曲贺西格的《乡愁》萦绕在山路的四周,马头琴声漫过山野,飘向青黛的远山。此刻,乡村的宁静、秀美与沉寂一点点的透过夕阳,弥漫在身后的道路上。日子过得好快,一眨眼,2017年过了一半了,下半年的时间继续悄悄地溜走……
  回到村委会已是灯火阑珊的夜晚,远处有锣鼓声漫过。我在院子里洗漱完毕,端一盆水泼到二楼闷热的楼道里,以减轻热浪袭来。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看最近的新闻,然后再打开扶贫工作笔记,记录近几天的工作点滴,不知不觉中已是11点多,赶快关灯睡觉。明早约好与村监委会主任周号锋去山后面的五组入户,看望那几户老人。
  窗外的三轮车和机器轰鸣声吵醒了我,看表,清晨6点多。起床洗漱,村监事会主任周号锋刚好骑摩托车来到村委会,我坐他摩托去山下的镇子里吃了早餐,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山后五组。到山顶已是阳光灿烂,牛羊在山坡吃草,我们翻过山来到沟底村落里,苏彦兴、苏占良等几位老人早等在院子里迎候我们。
  树木掩映的村落里,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好多人已经搬出山到城里或镇子上安家了,这几户是已经识别的贫困户,明年也都易地搬迁到镇子上统一安置了。想想这么安静的小山村,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多么好的地方呀!几位善良的老人相互照应,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与他们攀谈。
  84岁的苏彦兴老人是老党员,当了46年的村小组长,一辈子勤勤恳恳做事、善良宽厚待人,嘴里一直念叨共产党的好,说我们为了扶贫都辛苦地背乡离家,不容易!听了老人的话,我内心很感动!多么朴实善良的老人,如果都这样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工作,即使扶贫攻坚再苦再累也值了。其实扶贫干部都一心想把工作做好,他们在扶贫村没有亲戚朋友、没有关系户,他们服从组织安排到一个地方吃苦受累,为的就是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让党和政府的惠民政策落到实处!想一想,看看蓝天白云,叹一口气,无语凝噎,究竟为哪般?继续修改纪实薄、明白卡吧……
  走访3户贫困户后已快到中午,苏彦兴老人说饭都做好了,一起吃午饭。我们婉拒了老人的好意,又踏上沟坎上荒草丛生的小路,并回头嘱咐他们要相互照应,已经到了雨季,小心大雨涝灾和滑坡,注意安全,夜晚睡觉都警醒一点。几位老人一直送我们到半坡,在我们一再催促下才挥手告别。我们走到山顶时,还看见他们伫立在核桃树下的身影,内心一下子涌出许多感慨。这样浮躁的社会,这样人情冷漠淡薄的年代,竟然还有如此让人感动的干群关系和场景,让我怎能不感触良多?乡下的时光里,遇见青山绿水,它们永远在那里,无论你来或不来;遇见路边的野花盛开、野兔蹦跳,无论你在或不在,它们依然自生自灭;唯有我们的老百姓与我们息息相关,他们生活的好坏、他们脱贫的时间表长短、他们产业是否发展、造血功能是否健全持久,这些都是扶贫攻坚的核心内容。
  扶贫村的时光,也很清苦和艰难,但是境由心生,我可以把辛苦变成乐趣,把下乡变成采风,呼吸新鲜空气,夜晚安静的在村委会院子里静静望月,聆听墙角的蟋蟀声,不也是一种怡然自乐的生活吗?
  周岭,周岭,这个地名竟然在我人到中年的时候,与我联系到一起,而且日后的岁月里会经常想起它!这就是扶贫的岁月,一段刻骨铭心的时光与记忆!
  7月22日周末时光
  7月22日,农历前六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闰六月初一了,还在头伏,天气热得无处躲藏!周六,本来可以休息,单位陈书记和李局长说要去村里,我就同他们开车一起去。
  早晨6点,周立玲科长打来电话问几点出发,我让她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在村上做午饭吃。半个小时的高速路,从腰市下高速再走约20分钟的乡村路,就到了周岭村委会,已经很熟悉的大门映入眼帘。
  稍作停留,喊上周号锋一起去山背后五组的养鸡场捡鸡蛋。车在崎岖坎坷的山道上行驶了20分钟,翻过垭口就是单位扶持的养羊场。从羊场顺着土路下去,到谷底就是村农业合作社的养鸡场,虽然建起来不久,但已经有第一批蛋鸡约1200只逐渐产蛋,每天可以收到40斤鸡蛋,可是鸡场的鸡全部采用纯玉米和麦麸喂养,不添加任何添加剂,鸡是在山谷里的草地和山坡上自由活动,白天在草丛里找虫吃、草丛里下蛋,所以捡鸡蛋就是一个很费事的活儿,我们今天叫上同事们一起捡鸡蛋,一来可以度过一个有意义的周末,
  二来也算是给养鸡户帮忙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
  鸡在山谷和山坡的草丛里四处下蛋,我们山上山下提着桶找鸡蛋,突然在草丛里发现一窝鸡蛋,就好像发现了宝贝一样的高兴,乐在其中……
  把捡回来的鸡蛋过秤装好放后备箱里,折回来到五组另一个山沟里,今天去看望那几户贫困户,苏彦兴、苏占良、苏永康几户贫困户都在山沟里,平时山高路远难得来一趟,趁今天上来,刚好也看望一下几位老人,不管能不能解决问题、拿不拿什么慰问品,人到了,坐在一起促膝长谈,嘘寒问暖,关心一下他们,也算是我们作为扶贫工作人员的一个本职工作。能力有大小,尽心尽力地去做了,就问心无愧!我把贫困户苏永康反映的问题一一记录在工作笔记里,回去与村上沟通后再妥善解决。
  群众无小事,有些矛盾可以化解在萌芽状态,就一定要提前做好功课,矛盾越拖就会越大越激化,这就是防患于未然……
  快中午时回到村委会,我动手做菜,周科长打帮手,一会儿炒了6个菜,大家围坐在攻坚办公室办公桌前,滋滋有味地吃了一顿扶贫工作餐。其实身在何处、什么条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对生活的态度必须是积极向上、热情洋溢的,对生活有信心的人才会有明天!
  下午的太阳炙烤着村委会的院子,大家坐在大办公室里交流着扶贫工作的经验和心得体会,不知不觉中时间就溜走了。
  这个周末的时光又在扶贫村度过,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乡下有乡下的好,空气好、环境优美,老百姓的素质有高有低,但总体来说是淳朴善良的,只要我们把党的政策、措施宣传到位,把他们想说的话记下来反馈上去,工作做到位了,就会有起色。
  看到身后默默送我们离开的老百姓,就说明干群关系融洽了,我们的扶贫工作没白做,刹时百感交集……
  (作者系商洛市工信局驻商州区大荆镇周岭村扶贫工作队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