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湾苍鹭

香山溶洞内的景观

郝月宏在香炉山修建的通往溶洞的步道

　　 
　　

文/图 刘剑锋

 
　　在石坡古镇南边悄然注入石坡河的是周湾河，亦称西抚河。周湾河边有个周湾村，村后的3棵在洛南很少见的白皮松上栖息着一群被周湾人称作神鸟、仙鸟的苍鹭。数百年来，这些冬去春来的苍鹭就在这3棵树上生儿育女，过着恬然悠然、波澜不惊的日子，虽然2015年夏天来自福建的5个捕猎者先后非法捕杀57只苍鹭，但是苍鹭对周湾依旧不离不弃。沿周湾河溯流而上，在一座形似香炉的高山上，一个叫作郝月宏的个体私营主于2004年“稀里糊涂”地登上这座山，在这里开发出一个叫作香山溶洞的景区，为洛南打造出第二个溶洞旅游景点。 
　　

悠然苍鹭

 
　　石坡镇南边的移民新村边，注入石坡河的是自西而来的西抚河，也称周湾河。溯流而上约4公里有个周湾村。
　　俯视周湾村的那片平阔的田野，很像一个把儿长长的葫芦。村子在山脚下，和周湾河沿岸的其他村落比起来，周湾村人充满一种由衷的自豪感。他们觉得他们的日子虽然同样平淡，但是安详平安，很少有大旱也很少有雨涝，村后的山上有树，村前田野里有旱涝保收的庄稼，田野边有清清澈澈的周湾河，他们的日子就如同这周湾河的流水安安静静、波澜不惊。
　　他们说，他们之所以有这样安静祥和的日子，是因为有一群仙鸟、神鸟护佑着他们。被他们看作仙鸟和神鸟的，就是苍鹭。
　　周湾村后有3棵紧紧依偎在一起的白皮松。
　　作为中国特有的树种，白皮松在洛南并不多见。石坡镇的李河村有一棵；在周湾村就有3棵，树高近20米，其中一棵树围超过2.5米。据考，其树龄均有800年至1000年。
　　少见的白皮松上有着同样少见的、护佑着周湾人的苍鹭。
　　周湾村的张莉莉说：“我感觉，苍鹭鸟就是我们村的神鸟，这个树都说是神树。”同村的樊银记说：“这个鸟对咱周湾村来说，是个吉祥的鸟。”
　　苍鹭又称灰鹭，为鹭科鹭属的一种涉禽，是欧亚大陆与非洲大陆的湿地中的水鸟。它们有着长长的头、颈、脚甚至还有嘴，身体瘦削纤细，呈金黄色或灰白色的鸟喙在阳光里分外的鲜亮。鸟喙主要用来在水中捕获鱼虾等食物，也用来哺育雏鸟或用于攀登、争斗和筑巢，而且，苍鹭是很爱美的，它们常常会站在树梢上精心地梳理羽毛，清除污垢，因而它们的鸟喙尖而修长。它们长长的脖颈总是弯成优美的“Z”或“S”型，除颈正前方的一缕灰色羽毛外，通体洁白。从背上到尾部覆盖着苍灰色的羽毛；两肩有长长的、尖尖的下垂着的苍灰色羽毛；羽毛的顶端则分散呈白色或灰白色。
　　看苍鹭如同在感受一种恬静而优雅的生活。苍鹭们那么悠闲那么安详地立于白皮松之上，或瞭望辽远的天，或俯视白皮松下的村舍人家、黄绿错综的田野、轻轻流淌的周湾河。有时候它们会在一个树枝上站立很久而一动不动，像洞彻世事的老人——难怪人们会叫苍鹭“长脖老”——仿佛它们已经看透了一切，悟透了一切，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我懂的，我与世无争，我宠辱不惊；你说得再多，信与不信，全在我。仿佛这个世界就剩下了它们，空空灵灵，干干净净。
　　清晨和黄昏是苍鹭捕食的时间。苍鹭喜欢在湖岸、河边、沼泽、湿地、水田等浅水区捕食，那里有它们所喜欢的美食：鱼虾、泥鳅、蛙类、蜻蜓以及其他昆虫等。周湾河水流清浅，沙石遍布，岸边多成行的杨柳树，树下水草萋萋，这样的环境为苍鹭们准备了丰盛的一日三餐。它们静静地站在水边或者干脆就趟进水里，把影子倒映在河水里，金黄的喙、优雅的身子一点点被清朗的水纹划破，又给抚平。和在白皮松上一样，他们或缓慢迟滞又优雅地在水里走，或长时间地站着，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站着，优雅而超然地站着，即便是饥肠辘辘，它们也要这般的绅士，这般的优雅，这般的不急不躁，气定神闲。那模样仿佛不是来觅食填饱肚皮而是来享受周湾河上静静的阳光以及阳光里绿绿的水草、朗朗的水声的，因而，时光被凝固，生活变得如此简单。而当那些懵懂而大意的鱼虾们撞过来的时候，它们会异常迅速而敏捷地伸出鸟喙，啄而食之。然后继续静静地、旁若无人地站着，那模样好像在说：我在等的，一定会来；不来的，我等的一定不是它……
　　吃饱喝足的苍鹭们有时候会纷纷飞离白皮松，成片地散落于一面面的山坡，在那儿继续他们的优雅沉静、气定神闲。
　　据资料记载，由于人类的活动和对沼泽湿地等不合理开发，苍鹭种群数量急剧减少，到上世纪90年代初，苍鹭在大陆仅存3000多只，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三有”(有益的、有重要生态价值、有科学研究价值)野生保护动物、陕西省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已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2012年濒危物种红色名录。
　　然而在秦岭南麓的商洛市洛南县石坡镇这个偏僻的周湾村的3棵白皮松上，却栖息着100多只甚至200多只堪称庞大的苍鹭群。苍鹭像这样成群栖息于一处的情形在全国极为罕见。
　　苍鹭何以会在周湾繁衍生息？周湾群山环绕，环境相对封闭，少人惊扰。清清的周湾河自西而东，河岸宽阔，水流清浅，草树茂密，极适于苍鹭觅食生息。
　　周湾苍鹭属于候鸟。每年11月前后，在寒冷的冬季到来之前，它们会迁到南方越冬，每年春暖花开的3月末4月初会再次回来，生儿育女。
　　这些优雅可爱的鸟儿，早已融入了周湾河，融入了周湾村，它们是周湾村无可置疑的土著、“村民”。苍鹭就这么忠实地世世代代陪伴着周湾，陪伴着周湾人；周湾人知道，只有要有这些鸟儿在，他们的吉祥和如意就在，他们就会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他们的日子就会平平安安，他们的心里就踏踏实实……
　　2015年夏天，几个罪恶而贪婪的身影刺破了白皮松上的宁静和祥和。在6月19日至30日10多天时间里，来自福建的5个捕猎者先后非法猎获苍鹭57只，鸟蛋4颗。
　　商洛市森林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唐红卫说：“这种捕猎方式对苍鹭的繁殖可以说是摧毁性的。”
　　周湾人则捶胸顿足：“这是伤天害理啊，要断子绝孙的！”
　　均来自福建的捕杀苍鹭的犯罪嫌疑人很快被抓获，受伤的苍鹭也得到及时救治并被放生。
　　这一年冬天，和以往一样，苍鹭南飞。
　　在苍鹭离去的几个月里，周湾人的日子很难熬。苍鹭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但是2015年的夏天，这里却成了它们的伤心地。它们中的许多鸟儿永远失去了父母、孩子或者伴侣。它们永远读不懂这些复杂而丑陋的人类，他们对它们下此毒手的理由是什么？它们做错什么了吗？好像没有，如果说它们真的有错的话，那就是它们过于信任和它们同样有着两条腿的人类的善良了。
　　在漫长而寒冷的冬天里，周湾人眼巴巴地等待着苍鹭的归期。周湾人很担心，陪伴了他们祖祖辈辈的这些神鸟、仙鸟，遭此劫难后还会不会再来，继续在这3棵白皮松上待下去？
　　3月的时候，周湾人听到了他们熟悉而亲切的声声鹭鸣。
　　天使般的苍鹭们抖落一身征尘，疲倦而惬意地住进了它们的家——白皮松上，静静地望着周湾，望着它们捕食的周湾河，望着它们歇息的山峦，依旧优雅悠然，与世无争，宠辱不惊，开始它们新的一年的生活。
　　这些悠然的苍鹭或许是对的。它们可以对欲壑难填的贪婪者失去信心，但
　　是对爱着它们的、心存善良的人们，
　　不可以。 
　　

香山溶洞与一个叫作郝月宏的人

 
　　沿周湾河继续溯流而上约6公里，是香山村。沿周湾河西边的一条叫作东沟的山谷进去，但见两座山峰高高耸立，其中一座形似硕大无比的香炉，被人们称为香炉山，香山村因名。
　　在当地，有个关于香炉山的传说：八仙为王母娘娘祝寿后，铁拐李手提酒葫芦与吕洞宾结伴往下界巡游。他们在这个形如香炉的大山绝壁处发现一洞，飞身进洞后，但见洞内钟乳流光溢彩，斑斓多姿，美轮美奂。正看得高兴，只听得洞外有巨声传来，出洞，见一股洪水自山脚下奔涌而出，四下一片汪洋，周湾一带的良田屋舍均被淹没。铁拐李与吕洞宾一打听，原来是一蛟龙在此经常兴风作浪，祸害百姓，二仙便使手段，将蛟龙化为巨石，压在山脚洞口上，巨石旁边还有清湛湛的泉水，为蛟龙的“思过泉”。从此，周湾一带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座山又仿佛是人们叩谢二仙的香炉，旁边还有一兀然挺立的巨石，很像一个佛头，人们称它“香炉山护神”。
　　循着山谷蜿蜒而上，沿着简陋而粗糙的山路攀上香炉山，在半山腰，一个巨大的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走进去，是一个溶洞。
　　和石门镇的玉虚洞一样，香炉山属喀斯特地貌，两个溶洞之间直线距离不超过5公里。
　　香山溶洞位于香炉山的半山腰。在2004年以前，溶洞就那样裸露着，当地熟悉地形的人经常跑到洞里面，举着火把一睹千奇百怪的钟乳石。
　　洛南旅游景观的开发最初都是从民间开始的，比如巡检镇的老君山，洛源镇的洛河源，柏峪寺镇的罗汉洞，谢湾街道办的抚龙湖等。每个景点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对洛南旅游开发充满热情和想法以及梦想的洛南人。他们都是民间最普通的那一个，大多资财甚微，有的甚至两手空空，但是他们愿意做，愿意吃这样的苦受这样的罪，愿意上下奔波四处呼号，把自己看准的景点一点点做起来，让洛南有能够让人游玩休闲的地方；他们愿意把自己来之不易的一点点积蓄撒到山水中去，虽然他们知道这样的撒钱在旅游景区开发里常常是连影子都看不见的，整不好是会倾家荡产的，但他们义无反顾。正因为个体的力量太过弱小，他们的力量对于一个景区的开发意味着一粒清尘落入空气，因而许多景区的景观景点、设施条件等等，是那么的粗糙，那么的简陋，与现代旅游景区的奢华与壮观那么的格格不入，但是，做和不做的区别在于：不做，什么都没有；做了，就会有。有了这些怀揣热望和简单想法的、孱弱而无力的个体们，洛南居然渐渐有了旅游点，虽然一切还那么小，那么弱。我愿意把这些人看作洛南现代旅游的懵懂的“拓荒者”和稀里糊涂“吃螃蟹”的人。没有他们的懵懂和不计后果的稀里糊涂，或许我们依然还停留在说的阶段。
　　香山溶洞同样。
　　香山溶洞能够为人们所熟悉并成为洛南除石门玉虚洞外又一个溶洞景观，得益于一个人——郝月宏。
　　郝月宏是石坡镇梁头塬人，曾经有一个非金属矿，效益不错。2004年的时候，石坡镇领导对郝月宏说，你把香山溶洞搞起来吧，给石坡弄个旅游景点。郝月宏跑去看了看，用他的话说就是脑袋当时一热，“稀里糊涂地搞起了这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行当”。
　　溶洞位于香炉山上，山势陡峭，荒无人烟，要搞这个开发，一切都得从零开始。首先要做的就是架线把电引过来，把路修起来。路要从周湾河边开始修，沿着小溪曲曲折折伸进山谷里，然后再一点点修建通往洞口的山路。因为山势实在陡峭，所以路得不断地盘旋，而且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安装防护栏杆。溶洞口还得修建必需的设施，因为资金有限只能小打小闹。
　　修好了简易的路，通了电，再就是溶洞内的景观设计，还要修建周湾河边的游客休息、购票等设施。
　　搞这个开发比郝月宏想象的难得多，但是挺顺利，一年后即2005年，投进去近300万元的香山溶洞对外开放。虽然进沟和上山的路都是最简陋的土石路，但是毕竟有路可走，作为洛南的第二个具有旅游开发价值的溶洞景点就此掀开面纱。
　　从周湾河边入山谷，沟壑狭窄，山路迂回曲折，小溪清莹流转，草树披覆浓郁，溪潭中怪石嶙峋，鸟鸣山涧。走过峡谷，沿着迂回盘旋的山道攀到洞口，极目处群山排空，松涛呼啸，天高地阔，清风怡然，烟波浩渺。转身入洞，景观在洞口下面，入洞仿佛突然跌入深渊，得直线往下10多米才到溶洞景观区。因此，郝月宏又在此搭了一个十几米高的铁悬梯，把游人引入溶洞。
　　溶洞内洞中有洞，楼上有楼，五层分布，上下互通。移步异景，但见钟乳遍布，奇形怪状，鬼斧神工，尤以“飞天瀑布”“坠石惊天”“福地龙宫”“卧龙幽洞”“仙魔撑天”“石门朝圣”“天女散花”等景观引人瞩目，构成了奇妙的地下溶洞世界。郝月宏结合溶洞特色又结合当地传说，设计了洞天福地、福地龙宫、蛟龙幽洞、神武金鞭等4个景区。
　　从2006年开始，郝月宏继续对景区设施进行修建，硬化了通往景区的道路，沿山谷里的溪流修建了亭阁、桥涵，增加了香炉山下的景点；又不断对溶洞景观进行设计和完善。
　　多年过去，香山溶洞渐渐地为人们所熟知，在山内外也渐渐有了名气。石坡镇一处旅游景点就此被打造而成。
　　虽然香山溶洞规模体量比较小，但是作为景区开发，单靠郝月宏一人之力难有更大作为。
　　郝月宏告诉我，溶洞每年门票毛收入最多也就是10多万元，利润最大也就七八万元。“搞旅游开发，才知道靠个人之力要挣钱太难太难，投资回收太慢，得慢慢来。大投入才能大收益，小打小闹不行。”郝月宏说。
　　5年前，身体不好、经常住院的郝月宏实在无力经营，干脆把溶洞交给了儿子郝飞。
　　在洛南政府网站上，有一个源自县招商局的招商信息《香山溶洞旅游开发项目简介》，称香山溶洞投资概算3000万元。“项目建成后，年接待游客10万人次，旅游年收入3000万元。预计投资回收期2年。”
　　郝月宏对我说：“截至目前，我个人在溶洞已经投进去400多万元了，现在就这样子了，再无力投了。”最后，他还特别对我说：“你也给操个心，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来买，我想把溶洞卖了，端在咱自己手上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