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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10月1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悟道塔云山
徐祯霞
文章字数:2090
  这是一个秋日的周末,天空飘着微雨,若有若无,虽有雨星,却雨不湿衣,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晏几道《临江仙》里的诗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尽管是阴雨天,但天空并不灰暗,四处泛着秋日的明媚与鲜亮,恰是最有情致的天气。无疑,这样的天气,是登山的绝佳日子,我们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来到了塔云山。
  塔云山,坐落在大秦岭中,位于镇安县城西南35公里处,海拔1600余米,是一座融自然景观和道教文化于一体的一座山,明万历年间,便兴有楼台殿阁,要论年代,便是有些风尘味了。
  这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若一笋冲天,走到山脚下,便须得拾级而上,步道蜿蜒,曲径通幽,这是秦岭中众多大山中的一座,但又是秦岭中众多大山中不同的一座。孔子登东山而小鲁,而我登塔云山会如何呢?我抱着这种疑惑和好奇拾级而上。
  要论山,在巍巍大秦岭中,一脉一脉的山,比比皆是,绵延几千里,数都数不过来,可塔云山,就如一只仙鹤,以其道观闻名,独立群山之中,静享着尘世苍茫,岁月静好。
  此时,正是深秋。秋天,于塔云山来说,也到了收获的季节,一座山体,经历了春的萌蘖与新绿,夏的茂盛与恣意汪洋,到了秋天,就像是一味熬到了火候的五味汤,满山斑斓,层林尽染,我沿着登山的石阶,一步一步地攀登,将秋山秋味秋情秋意一点点尽收眼底。在这座山上,多的是松树、铁匠木、黄连木、糖李子树、橡子树、坚桦,还有野核桃,等等。正是盛秋,塔云山呈现出一个季节最丰富的色彩,那些黄的和艳红的叶子,让整个山体呈现出鲜亮的色度,暖意融融,山便如一个着了盛装的少妇,仪态万千,妖娆多姿,而又风情万种。
  漫步在山中,心突然变得特别特别的宁静,尘世的喧嚣与繁华仿佛都已走远,眼前有的是满目的清幽和心旷神怡,说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处于这样一座宁静的山中了,离开牛背梁以后,少登山,一者是因为俗务的繁忙,二者也因为工作的关系曾经无数次地登临牛背梁,觉得天下之山大体相同,无非是一些草草木木,高山溪流,看与不看,都尽悉于胸,不去刻意,也不再费心追逐,而今日,在这样一个细雨蒙蒙的雨天,随众友走进了塔云山,在曲径通幽的漫步中,我才觉得,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能够如此诗意地体味一种慢生活,让心静下来,让生活慢下来,将诸事放下来,静静地感受物候的变化,听听虫鸣鸟语,那才是人生最惬意和最享受的事。
  数年间,在尘世奔忙,为工作,为生活,为孩子,一天忙得囫囫囵囵,夜不安眠,饭不知味,难得有时间享受一刻的清闲,似乎一天总觉得有做不完的事,有忙不完的活儿,一桩桩,一件件,令我忙碌且身心俱疲着,世人忙碌,我忙碌,世人浮躁,我浮躁,忙忙乎乎,都已经找不到了真实的自己,不知道怎样才是自己应该过和想过的生活,难得开怀一笑,乐而忘忧,有时,也极羡慕隐士的生活,寻一方闲天,觅一块净土,过一种逍遥自在的生活,可总为生活所迫,不得安然。时至今日,我终于可以不用为生计如油锅在煎,我是否可以过一种我想要的宁静安然的生活呢?做一个本真的我,过一种身心相宜的生活呢?在今日,在这清幽静谧的塔云山中,这种愿望便变得清晰且明朗起来。
  我一边闲径慢步,一边思忖着。
  其实,一直以来,我是一个心境淡泊的人,总喜欢凡事随缘,与人,与物,与事,皆是这样,我以为这该是一种自然之道,我崇尚老子,喜欢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可在现实社会中,往往并非能如此,这一直是我困惑与无奈的事情,为此,我人累,也心累,我常常想,我们如何能守住这世间之道,如何能维系这世间之道,令众生共生共乐,不以权高位重而傲慢和骄纵,也不以平民身世而自卑和自哀,众生平等,一以贯之,这是我所追求的理想生活,亦是佛家和道家所追求的理想生活,我想,也应该是众生所追求的理想生活,我们尊佛重道,如何不是为了实现我们精神和灵魂的皈依呢?
  因为雨天,不时有蚯蚓循出,我总担心它会被游人给踩踏了,这是一条生命,但是却是一条不懂得生活风险的生命,因此,它的生命也常常会遭遇风险和意外不测,它的一次透风和游玩,甚至都可以丧命,偶尔见着它没有血迹的身体,唯有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每一个生命的成长都很艰辛,每一个生命的成长,都伴随着无尽的灾难和风险,能够平平安安,自始而终,让生命自然的衰老和消亡,又如何不是所有生命的福祉与祈求?
  在我的思索与遐想中,已至塔云山顶,这是一处建在山尖上的道观,犹如刀尖上的舞者,姿态俊美,超然脱群,但却险象环生。一处临门,三面环于万丈悬崖,在悬崖峭壁上雄起这样一座道观,这一砖一瓦,如何砌就?又如何在风雨飘摇中,屹立不倒,这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室内仅2米见方,内中坐一老道,黑衫黑须,泰然室中,门内仅有一人跪祈之地,我是攀着蝇索登上这座道观的,其陡,其险,其诡,其奇,可想而见,可想而知,尽管如此,可寻道者众,屡屡有攀援着相继而来。我掏出了包里的零钱,放进功德箱中,慰苍生,亦慰我心。老道对我说了一句:阿弥陀佛!我向老道晗首,与其交谈数语,低眉退出。
  我终于悟得,世间之道,在于心修。
  站在塔云山顶,极目远眺,纵瞰群山,众山小去,只留下云海苍茫,塔云山,仿佛被层层祥云托起,凌出云霄,如一座琼楼仙阁。
  正可谓:一柱擎天立云间,漫漫风尘非等闲。冉冉老翁顶中坐,疑似九天云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