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文章字数:1441
秋日的商州,一副副自然天成的精品画作。这时大自然成了丹青水墨高手,尽情在大地作画,国画的大写意,水粉的色彩斑斓,西方油画的浓墨重彩,一股脑而来,绕花了眼。只是这画中或许少了几分属于中国红的色彩,等一场大风过后,树叶落光,连那满山遍野的野菊花,也变了色低了头。而这时满山遍野的柿树却犹如一团团火焰,给这个季节带来了一种苍凉的美感,山梁、山洼、地边地塄、房前屋后被红红的柿子渲染,此时,小鸟们总会成群结队,商州山便活了过来。
活起来的还有村里的七八十岁老汉和老婆,老汉带一条绳、一担四个笼,一个夹杆就到了七八米高的树下,四下瞅瞅,挑准方位,先是把系了笼的绳子甩挂到树干上,再脱了鞋,两手一掬叭的一口唾沫,双手就抱住了树干,同时双脚箍住,脚手同时发力爬了两下,双手攀至分叉枝干紧紧搂住后双脚悬空,全身倒挂,然后用力一翻,人便骑在了离地两米多的树干上。只是老汉再没有年轻的一跃而上的气力,气鼓了几鼓,脸憋得通红。
老汉家的柿子,是老汉一直在夹,几乎是一辈子。
儿子孙子大了,在外地务工靠不住,也不想靠,一则怕影响孩子一天近乎200块钱的营生,二则怕落儿孙埋怨,村里老人上树夹柿子出事的不少,老汉明白这理,一斤柿子5毛钱,两担柿子最多200斤,也就是100块钱碎碎的事。
只是到了柿子红的季节,老汉还是背着家人,偷偷出了门。
老汉算是村里的能人,夹柿子讲究从高到低,从右到左,一则采摘方便二则为顺时针,取顺顺平安之意。手边柿子好摘,而更远处就要用上夹杆了。夹杆制作简单,把长四五米、粗五六厘米的竹竿顶端用锯锯成“V”字形作为夹子即可,因柿子往往长在高高的枝头,夹杆是最为方便和实用的工具。
使用夹杆可是一门技术活,要会爬树,腿脚得利索,最重要的是要会掌握平衡。夹柿子时,要瞄准用夹杆的“V”字形夹口使劲吞住长有柿果的枝条,左转或右转一下,“叭”的一声就会折断柿枝,然后收回夹杆,将柿子连同枝条放在吊在一旁的笼内,待摘满后,用绳索吊放在地上,由树下的人倒在地上择除枝叶。
老汉夹柿子虽然有一身绝活,但每年总会有意无意地在树上给鸟类留上一些,作为它们冬季的吃食。
柿子担回家后,按照成色和品种一部分带枝柿子被做成柿抓送给城里的孩子和朋友;一部分被加工成柿饼,成串挂在屋檐下自然风干潮霜,那是孩子们过年回家的最爱;一部分已经发软的被迅速掰成柿干晾晒,这也是孩子的美食;一部分用坛子装上慢慢发酵,酿成柿子醋,少不了孩子们的几壶;还有一部分用苞谷秆在房顶层层围住日晒潮霜,慢慢地随着年的来临,柿子变得更加香甜,这是孩子们解渴和做柿子饼的最佳食材。
其实老汉和老婆牙口胃都不好,除吃惯了的柿子醋外,其他柿子和柿子的制品,几乎都没动过。
还有一种柿子的吃食,老汉是做过的,只是现在再也不做了,也吃不到了。
记忆中,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要做柿子炒面,先是炒熟了玉米、麦子、黄豆、然后用汁多的软柿子反复的揉搓、搅拌,使柿汁充分浸入渗透到焦黄的黄豆、玉米和麦子之中,然后晒干(柿子多的人家还会再用柿子浸拌一次,以增加炒面的甜度)再用碾子或钢磨子磨成粉细细过箩,小心放入小口子的面瓮和坛子里储藏。早晚吃糊汤时,随手抓几把柿炒面撒入糊汤,拌着吃。
柿炒面还是上学的小食品和零嘴,课堂上,背过老师,忽然就有人掏出一小把柿炒面,放入嘴中,只是因为太急,呛得连声咳嗽,引得一片笑声,这是极有趣的童年记忆。
也许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极大富裕,甜美的柿子对于现在对于故乡只成了一个乡愁符号,一种吉祥如意红红火火的标志,但故乡有暖暖爱的等待,有父亲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