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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1月1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用竹子编织生活的女人
周亚娟
文章字数:1741

  近几年来,在丹凤县城北新街中段,时常可看到一位40岁左右,在一堆竹笼、簸箕、竹筛旁忙着做篾活儿的女人。她没有固定的摊位和招牌,有时坐在行道树下,有时坐在路边墙角,不管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记忆中的“篾匠”,是凭手艺挣钱、受人尊敬的“匠人”。他们大多是男性,农闲时挑着竹篾走村串乡,为乡亲们编织、修补蒲篮、簸箕、凉席之类的竹制品。几十年过去,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塑料制品的日益丰富,“篾匠”和竹制品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眼前这位看上去白净、清秀的女篾匠,为何不辞艰辛守着这个古老的行当?她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深冬的一天中午,我来到她的摊前,她正在埋头用又薄又软的竹皮给一个即将完工的竹筛缠口(即锁沿)。她将即将完工的竹筛压在屁股下面的小板凳上,随着锥、送、拉、缠几个动作,竹篾、竹皮在她手中翻转、跳跃,屁股抬起,筛子转动,屁股落下,筛子压实。双手一会拿剪刀,一会握槽锥,一会缠,一会绕……这情景让我想起了曾经织布纺纱、飞针走线的母亲,但母亲做的只是家常女红,而她做的却是男人干的活路,要技艺,也要力气。
  她叫彭粉娥,今年46岁,家住丹凤县土门镇高峪沟村四组。30多年前,辍学回家的她跟着父亲学起了篾活儿。篾匠手艺是个细致活,要经过多年磨炼才能达到精熟的程度。她说,学这门手艺,一是出于对篾匠技艺和竹制品的喜爱,二是想要挣钱补贴家用。
  “劈篾”,也就是“分篾”,是篾活的基本功,单这一项,她就学了整整一年。随后的六七年里,她跟随父亲游走城乡做篾活,逐步掌握了砍、锯、切、剖、拉、撬、编、织、削、磨等技术。为了学好学精,她的双手结满老茧,十指缠满胶布,时常累得腰酸背痛……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初那个父亲的小帮手,终于成长为能够编制几十种竹制品的女篾匠了。她娴熟的技艺时常引来人们的围观、赞许,她曾以此为骄傲,更以能挣来钱供弟妹们上学而欣慰。
  22岁那年,她嫁给了同村一个小伙子,婚后相继有了两个儿子,为了生活,她又教丈夫学会了篾匠手艺。他们在房前屋后种竹植柳,为编织器具准备材料。她说,种竹栽柳如育人,要经常清除周围的杂草,还要经常打芽修枝,才能成器成材。那时他们要种庄稼,要招呼孩子上学,还要在街上摆摊做篾活。
  后来,大儿子考上县重点高中,她就将小儿子也转来城里上学,在县城租了间房子。一家四口吃住在一间房子里难免拥挤,为了省钱,她又租了人家的阳台。每天早上,送两个儿子上学后,她就背着做篾活的工具、材料和没卖完的成品、没做好的半成品来到街头,开始一天的劳作。到了中午12点、下午5点的时候,她让旁边摆摊的人帮忙照看摊子,自己匆忙回到出租屋给儿子们做饭。夏天是她最喜欢的季节,因为天长夜短,她晚上可以坐在街灯下编织到10点左右。她说自己住的阳台冬冷夏热,为此受了不少罪,但看到两个儿子能够健康成长,勤奋学习,丈夫天天出去能找到零活干,她就开心,感觉自己再多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师傅领进门,修养靠个人。在城里卖竹制品,有时会遇到有人来定做如茶兜、竹帽类的演出道具,或者其他不常见的竹制品,她就根据人家出示的样品或者图案来构思、设计、选料、编织,原料不足她就去南山、北山里采购。鲜竹虽然只有两三角钱一斤,但对于没有运输工具的她来说,要带回城里还得费一番周折。她先将选购好的竹子用篾刀劈成两半,一捆捆扛到公路边,然后绑在客车顶部带回城里,再根据所需篾条的宽窄、薄厚,进行分篾、刮光内外竹节,剖出青篾、黄篾和竹皮……
  她编出来的竹笼、烘笼、针线篮、撮箕、簸箕、背篓等美观精致,坚韧耐用,更重要的是绿色环保。只可惜东来西往的人,拿到手里观看的多,掏钱购买的少,有时忙活一天也只卖出去两三件,也就是百十来元的收入,有时一天到晚一件也卖不了。她也曾想过放弃,但又不想丢了父亲传给她的一技之长,何况还要付房租费,筹凑即将考研的大儿子和明年就要上大学的小儿子的生活费。老家高峪沟半坡上的房屋被泥石流冲毁,她还要修建梦想中安稳亮堂的楼房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心怀感恩。有人看着她编织,向她伸出大拇指赞扬、鼓励,还帮她咨询就业创业、脱贫致富信息,也有人因为喜欢,因为怀旧,买了整套拿回去收藏。她特别感谢出租屋善良的房东,把家里没有租出去的房子腾出来免费让她堆放材料,雨雪天出不了摊时当操作间用。
  心灵手巧的女篾匠,愿你有一个灿烂温暖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