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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4月2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保和寨探秘
牧歌
文章字数:4128


   
  牧歌贾平凹评论三角池大学堂时说:“它像一个远古的神话,诉说着一方山水、一个家族的生命力量,它寄托着一群信仰、一个民族的文化传承。尤其是王开泰,他是一直站在桂花树旁的王先生,他一袭素袍,踩着脚下的乡土,供奉着祠堂里袅袅香火,用生命的长度把教育垒成了高峰。”这些文字足以说明,三角池大学堂是地方教育史上的一座丰碑。
  王肇基和王肇扬是亲兄弟,王开泰是王肇扬之子,是王肇基的侄子。《商南县志》《三角池大学堂》记载的王氏家人的事迹较为笼统,这里分头简述。
  王肇基,字锡之,嘉庆十九年(1814年)生于商南三角池,昌宇公次子,前清进士,曾任乾州知府,因为看不惯腐败官场,辞官后回住商南三角池,与甪山隐者相伯仲有深交,成为三角池私塾学堂第二代主持、掌门人。王肇基是地方诗人,在《三角古池》中云:“芳塘半亩插斜分,指点参差一沼芹。清可濯缨歌孺子,香堪洗砚属斯文。千年水碧光涵月,万里天青影倒云。山海有经曾志怪,此中灵蓄未前闻。”人们从中可以看到他的才艺和情怀。后来,王肇基为保学堂和三角池一带人的生命安全,躲避土匪杀戮,带头出资修建保和寨,在周边三省影响巨大,后被县令聘为修建青山书院负责人。临终时享年80岁。
  王肇扬是昌宇公四子,王肇基之弟。他学崇笃实,习戒浮华,前清进士,曾任灵州知府,因性格耿直、刚正不阿、敢于谏言,受到腐败官员排斥,辞官后回住三角池,协助兄长办学,出资修建保和寨,后为三角池私塾学堂主持,晚岁爱看菩书,推行善事,逢人劝善。在81岁临终前,他手拿善书对诸子说:“书即是我,我即是书,能遵行此书,即是敬我重我。”
  三角池位于商南县城南边(今高速口处),东有龙窝之秀,南有甘露之水,西有青龙岗之美,北有沐河(县河)之丽。原来的沐河是沿着三角池东部山根向南部山脚弯向青龙岗山头前方,由于南部山岭将青龙岗包抄着,在三角池老祠堂东侧形成一个面积大约300多亩的天然水池,人们从北边就看不到池水的出口。人立在青山狮子峰顶向北眺望,县河与豹子河的交汇点有九条山的山头分别从不同方向伸向大池潭,如同九条长龙拱卫着圣地,有“九龙朝圣”之誉,王氏族人就在这个风水宝地青龙岗前修建了王氏祠堂,堂号为“三槐堂”。也由于这里是三条河交汇之地,常年水流旋涮成三角形水池,水深莫测;池边有棵巨大红柳,枝分三叉,斜罩半个池面;山风起时,柳树发出刺耳的呼啸声,令人毛骨悚然。传说这个池里有只碾盘大的三足蟾蜍,经常出没,伤害生灵,吞噬了不少过往行人,后被一个名叫鱼龙的猎人持火枪击毙,为民除了此害。这个传说记载在《山海经》里,前边王肇基的诗中末尾两句“山海有经曾志怪,此中灵蓄未前闻”就是说的这个典故。
  经现场调查,王氏老祠堂坐落在青龙岗山脉正南方,三角池水潭西岸;始建于清代嘉庆年间(1786年),原本是祖上召集族人超度亡灵,召集族人商议大事,为本族子女提供读书的场所。由于私塾教学质量卓著,芳名远播,外姓人也将子女送到学堂求学,促使王氏几代人连续扩建祠堂建筑规模,使其成为两进两院数十间房、每年能容纳500名学生的大学堂。三角池大学堂曾名“五柳学堂”和“桂花学堂”,是当时商南及周边郡县威名远播的私塾学堂,每年都有鄂豫陕三地的许多学子慕名前来学习儒家经典文化。在其教学的30年间,累计有万余名学生从这儿走向社会,其中80人科举中榜。据《西安府志》载,三角池大学堂出了8个贡生,其中王姓4人、外姓4人,这是周边的学堂无法企及的业绩。随着学堂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河北和四川的学生也来此求学。王肇基和王肇扬兄弟两人原本也是此私塾学堂的受益者,先后考取进士和贡生,分别被朝廷录用,委以灵州知府和乾州知府,后都因为看不惯腐败官场,辞官返乡,扩建三角池大学堂,广收贫苦子弟,授业育人,播散孔孟圣言,教化后辈。有人感其事迹及功德,联名奏报道光年间陕西学政,记二人学德,由时任川陕总督左宗棠亲笔题写“三角池大学堂”名号牌匾,悬挂于学堂门楣上方。另外,三角池大学堂后山即青龙岗上有座三霄娘娘庙,庙神很“灵验”,每月初一或十五,都有许多香客来此庙祭拜,祈求消灾化吉,使三角池大学堂附近人气大增。
  王开泰当初是个非常有心计的少年,从小跟着父亲王肇扬学习文化,而他心目中最敬佩的人是则伯父王肇基。他看到王肇基教学辛苦,经常给他倒茶水,而且还能每天晚上测算到伯父什么时间改完学生最后一篇作业,然后才敲门入室,请伯父给他讲课外的故事。王肇基非常喜欢这个侄儿,经常给王开泰做小锅饭吃,传授其他学生学不到的知识。
  晚清政府腐败严重,各地土匪如狼群一样四处游猎,祸害社会,三角池大学堂也经常遭受土匪的袭击,手无寸铁的师生们也躲不过人为的劫难。王肇基为了保护学堂师生和附近群众的生命安全,想修建一座供师生和附近群众临时避难的山寨,用来对抗土匪的侵扰。兄弟两人一拍即合,马上决定修复黄柏山寨,为了给清政府有个明确的交代,就将此寨定名为“保和寨”,意为保护和平的山寨。
  保和寨位于三角池东南部、黄柏沟西侧山岭主峰,与汤家屋场东南部乱峰相望。由于这个山峰被其他山峰遮挡着,原始森林茂密,松柏桦林成荫,山下路过此地的外地人很难发现。据说,此地很久以前就有人修过龙王庙,后来不知何时被毁。王肇基想,修建如此山寨需要很多金银和粮食,自己倾家荡产也修不起来,于是他就四处游说,拿着自制的图纸向三角池周边的群众讲解其用途,并且说要在山寨上修复龙王庙。然后,兄弟二人带头捐资,请人动工修寨。十里八乡的村民纷纷捐款捐物,附近的村民男女老少齐上阵,抬石的抬石,伐木的伐木,担水的担水,做饭的做饭,将工地搞得热火朝天。山寨由外圈石墙和里圈石墙构成,大致呈不规则“回”字形高台,1米至3米厚的石墙都用大石条干砌而成,最低处高4米,最高处有8米至12米。石墙上方多为平面,护卫石墙的人可以拿弓箭等武器和石块在上面活动,居高临下,易守难攻。王肇基和王肇扬兄弟两人都做过朝廷知府,了解土炮的性能,为了加强山寨的战争防御性能,在石墙上留有城垛和观察、瞭望窗口,并且花重金购置了几门土炮,在墙垛躲内设置炮台,修造弹药仓库。由于工程巨大,经过3年时间的修建,保和寨才竣工。据当地以前上过保和寨的一位九旬老人回忆,山寨上修建有30多间房屋,每间房能容纳几家人临时居住。山寨上设有东寨门和西寨门,寨门都用厚木制成,外边用铁皮包着,防止土匪火攻。寨门上方呈圆拱形,在石板上刻着“保和寨”三个大字。
  一天黄昏,王肇基在三霄庙附近给学生上室外课,忽然发现东北天空血红异常,荧惑星贼亮,预测天灾人祸即将来临,就赶忙让王开泰等学生分头通知三角池大学堂的人员快速带上生活用品向保和寨撤离。王肇扬闻讯,赶紧鸣锣呼叫,让村民们带上钱粮、衣被,拉上家畜往保和寨转移。经过一个半时辰的搬迁,三角池大学堂的师生和附近的村民约2000人挤进了保和寨。这么多第一次涌进山寨,大家都非常紧张,也有人怀疑王肇基预测不准,说些冷言冷语。夜幕降临,在人们凑合着吃过晚饭、人困马乏进入梦乡之时,山下的霸王河岸边突然出现一队移动的火把,快速朝三角池大学堂方向逼近。有人看到后,惊慌地大声喊道:“土匪真的来了,快看快看!”王肇基马上厉声喝道:“悄声点,不要高声说话,把灯火都灭掉。只准看,不许说话。”保和寨距离山下有十里之遥,即是寨上有些吵闹声,山下的土匪也听不到,显然王肇基心里也有点紧张。王肇基召集几位老师和村里年轻力壮的青年,对他们说:“山下的土匪要到三角池了,他们是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政府都灭绝不了他们,何况我们这些师生和村民呢?但是,大家都不要惊慌失措,我们山寨上的男女老少都是战士,在此居高临下,要是土匪真的来袭击山寨,我们就用大炮打击他们,也可以搬用石墙上的大石头去砸他们。山寨上有粮食和水,可以坚持一至两个月,只要我们精诚团结,量他山下的蟊贼也奈何不了我们!为了防止意外,现在山寨禁止出入,请大家保持安静,加强观察,轮换值班或休息,谁不听话,我就关谁的禁闭!”如此这般,山寨才安静了下来。山下的土匪在三角池大学堂附近胡作非为,见门就砸,见物就抢。土匪头子自言自语地说:“真奇怪,这么大的村子怎么一个人也没见?是谁提前走漏了风声吧?”这群土匪在三角池闹腾了一夜,把抢来的鸡鸭猪羊等就地宰杀,把土豆、红薯、玉米等杂物全部打包,准备天明时带走。天亮后,土匪将青龙岗山上山下又搜查了一遍,把学生用的课本扔得到处都是。当他们看到祠堂里摆放着许多牌位时,以为是神位,都赶忙磕头跪拜,然后才匆匆离去。
  藏在保和寨里的人都十分关注山下的情况,由于心里惧怕,在土匪走后的次日中午才慢慢下山。各自回到家里后,发现家里都被土匪搞得一片狼藉,门窗被破,水缸被砸,锅台上的铁锅不见了,马车、箱子和衣物也被抢走了。有个人快速跑到王肇基面前说:“王老师,土匪把三霄庙那个铜香炉抢走了。”王肇基说:“土匪无德,见什么抢什么,只要我们老少无伤害,就是万幸了。三霄庙的铜香炉虽然被他们抢走了,但是他们会遭报应的。”
  一个月后,三角池大学堂和村民们的生活秩序恢复了正常,人们在惊吓之余都非常钦佩王肇基的智慧。一天中午,村里的人高声嚷道,“抓住抢铜香炉的人了。”村民们把一个土匪五花大绑地押到王肇基面前,请王肇基处置。“王大人,求您饶我一命吧,”土匪跪在地上说,“我们拿走这个铜香炉作马槽用,没想到马驴牛羊吃了铜香炉里的饲料后都死了,有7个兄弟也病死了。我想着是得罪了这里的三霄娘娘,就把这个铜香炉送回来,求王大人饶我一命吧!”“那好,”王肇基说,“可以放了你。我给你们的头儿写封信,你给带回去。你们也是穷苦出身,以后不要再祸害好人家,否则灾难更惨!”这个土匪把王肇基的书信带回去后,这股土匪再也没有来三角池做坏事了。这便是民间流传的王肇基“回文抚贼”的神奇故事。
  不久,王肇基被县令聘请去经营、管理青山书院,王肇扬主持三角池大学堂工作。王肇扬死后,王开泰接管三角池大学堂,使该学堂达到最繁荣的时期。后来,关中党拐子带领一群土匪纵火焚毁三角池大学堂,攻打保和寨,使山寨炮声震天,结果村民和师生一起打得这股土匪魂飞魄散,望风而逃。再后来,三角池大学堂的屋基被洪水冲掉,保和寨在清末时被其他土匪毁掉,大部分围墙石头被人推下山去做了屋基,但是那些屹立在山峰上的残余的石头围墙,依然是三角池大学堂的山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