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 光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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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归于对写作的爱对文学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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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锡待了半个月的日子,并没有睡好觉,时不时在深夜失眠,岁月的痕迹总是在脑海中划过。
“江南”的了解,最初从贾平凹先生一部《江浙日记》开始的,长期生活在大西北秦岭的商洛山里,那些遥远的地方虽然有太多向往,但总是显得陌生。总是羡慕身边有朋友今天在这个机场,明个在那个高铁站。清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于一个写作者无论在视野与境界上的重要,但清楚自己一个长期窝在秦岭里、工作在基层的人,生活有太多琐碎缠扰,走出去的机会总是很少。
然而机会总是有的,对于我而言“太湖畔”是一次很有意义的远行,躯体与灵魂行走在向上的路上,虽然收获并不是别人所期望的,于自己却充满着喜悦。
人常言“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在即将迈进生命五十门槛的边沿,时常审视自己,也许长时间形成了一份多愁善感,觉得自己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人。人呀,到啥年龄应该说啥话!老了装嫩不行,倚老卖老更不妥,也就活得真实点,首先对自己负责,这是人生态度。每个人都有难念的“经”,这份“经文”属于自己抒写自己选择的,煎熬也得扛着,到了知天命的年龄,锋芒与棱角已经磨砺得圆润,少了年少时的张扬,也少了场面上的虚荣。曾以“激情成就梦想,细节决定成败!”为座右铭,时间的反复洗礼,激情在不断削减,做人作文的细节却变得尤为重要。
坐了大半天的高铁,途经了郑州、南京、徐州、常州到无锡,心情在车窗一划而过中飞扬,有种乾隆下江南的心宽,兴致而坦坦然。在苍茫夜色中,出租车载着陌生的长安客入住太湖畔。从三秦到吴越,时代的优越把两地距离拉近,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并不遥远。遥远的是你有没有准备好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而人生所有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但所有的机会都是人在创造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太多人懂得这句话,生活中很多事情,如果你在意了他的存在,他也会给你相应的回报。这不,庆幸有了这次再学习的机会;也由衷感谢中国电力作协,搭建了这么个平台。江南,对于我是陌生的,入住在江苏省电力公司培训中心6号楼625房间,玻璃窗很大,拉开窗帘,映入眼眶的是白墙红瓦绿荫错综的园林,不远处是太湖,天气的变化都给太湖不一样的风景。躺在舒适的床上,回想起作家方英文先生的一句话,让我至今依然感慨万千。
三年前的夏日,在丹凤武关采风,突然收到西安北郊一文友微信:“陕西省文化厅文学艺术创作百人优秀人才推荐表”,并附言“好事情总能想起你,填报不填报是你的事!时间紧。”当然,有如此朋友是欣慰的,很感激,却对自己不够自信。虽已出版了《古道诗情》《向上流动》两本书,但自己清楚,在长安城文化圈立足是要有实力的,更何况两眼抹黑。思考着填还是不填?还好,认识作家方英文先生,微信请教方家,他的回复让我动心:“填了就有可能,不填不报绝对没有可能。”有了他这句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填了表格,回商州数次去单位、市作协加注意见并盖章,并请作家方英文、红柯作为推荐人,将资料递了上去。想着也就认命吧,没想到成功入选。从秦岭深山里走进城市,在长安城闯荡三年时间,荣幸以“陕西省文化厅文化艺术创作优秀人才”身份坐进了教室,用一礼拜时间聆听省城里著名作家、专家教授的文学写作课,感受颇深。在这之前,很多名家的作品读过、名字听过,这次见到了真人。学习对于我来说如饥似渴,我清楚自己太需要这样的机会来学习、充实自己。至今记忆犹新,心怀感激。那时候村子里正实施“农村电网改造”,系着安全带,跨着脚扣,登上十多米的水泥电杆,安装着金具,头顶着蓝天白云,一条条电力线路穿过沟壑,看到的是光明,心中满是温暖,感受着阳光的灿烂,月亮的皎洁,一帮人干活精神充足,一切显得诗意。
闲暇的日子,总是写一些属于自己的文字。工作性质和写作几乎是牛马不相及的事,长期生活在农村,工作在基层,农村既没有文化氛围也没有文化圈子,太多的人都是直面生活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我是个缺少才情的人,唯有把自己狭小的空间里个人的多愁善感、所思所想搬到纸上,这些文字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句子,这些句子成就了自己的散文随笔,也成就了之后《向上流动》《出关》的出版。
说到《出关》,心中由衷感谢陕西师大出版社刘东风先生的抬爱和鼎力支持。没有他的帮助《出关》不会公开出版发行,也不可能推向市场在各大新华书店、网站销售。而这一切,竟是因为他对商洛作家的肯定,也因为他对我个人的好感。书出版之前与刘先生只是在几个场合见过面,没有深交,而当我在他办公室递上作品梗概和个人简历,他过目后说“你们商洛出才子!”看来我确实是跟着商洛籍著名作家贾平凹、方英文、陈彦、孙见喜等文学大家沾了光。再是“你的散文很有才气!”这让我受宠若惊。随后他拿起电话叫来了出版社编辑舒敏,做了精心安排,她成为散文集《出关》的责任编辑。她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编辑,也是一位优秀的作家,我非常荣幸也非常感动。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出关》如我的孩子降生,成为我最为满意的书。时不时地去汉唐书城看看书架上自己的书,买上几本。是的,它的诞生,几乎完成了我多年来每次走进书店就想着“啥时间自己的书能在这么大的书城上架销售?”的心愿。心愿是梦想,梦想在激情中实现。
《出关》的出版,再一次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人与人之间的亲切,更加珍惜生命中的遇见。生命是一个遇见的过程。所有的最美,都不是偶然,犹如上帝做了精心安排。那时候有太多的签名书寄往全国各地,分享着《出关》带给的快乐。深切感受到很多事情不必强求,只要你努力了,不放过最后一丝希望。抓住了,意料之外也会成为意料之中,心中的那团向上向善的火焰都会在意想不到中点燃。
2
多年来,始终感激着鱼在洋先生,他是一位备受读者尊重的作家,从为我第一本书《古道诗情》作序认识至今已10年,而他的文章和他的名字已经影响了我近30年。每一篇文章的见报,都会收到他“大作今日见报,留意查阅。”的短信,也完全能够感受到他对基层作者的鼓励和偏爱。后来的两本书出版,我都诚恳请他写百字荐语,完全能感受其文学的情怀和对文学新人的扶持。在商洛,写作者如商洛的核桃,随处都是林子,随处都可以看到一疙瘩一疙瘩的繁茂。鱼先生如护林员,施肥、修剪,倾注汗水与心血,期待丰收。
一个人成长的路上,总有太多的人相助。有人在前面拉着你,有的人在后边推着你。作为文学上的前辈,期待后来者能够超越,能够拿出更优秀的作品。多年来我有所荒废,没有把写作发挥到极致,也没有对自己狠点,随遇而安地行走在文学的边沿,得过且过。在路上折腾,工作的、家庭的以及自身的浮躁与惆怅,徘徊在自己设置的圈子不能自拔,太多情绪让自身焦虑抑郁,疑似自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荒废着时光也哀叹自己不才。并没有把自己列入“人才”类作家,觉得自己学识浅薄,迟钝而没有天分。搞文学是要天赋的,没有天赋的人注定创作不了优秀的作品。每次从动笔到完成一篇文章总有太多吃力,每一篇文章总有太多不满。对了,找到问题的核心,在该读书的年龄没有把书读好!仰望着大学校门总会有太多感慨,看着太多作家履历上写着某大学毕业、研究生、博导、教授,数部作品曾获过某大奖的介绍,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写作的料?”自己是一个行走在文学边沿的“小丑”,在不知天高地厚地“自演自乐”罢了。别人在评价我时常以“谦虚、低调”的词汇,人要看清自己,不要盲目跟风,“打酱油”的事谁都会做,那是浪费时间的。我时常就这么审视自己,点一支烟独自行走时,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功成名就而张扬的,没有资格的。从不以报刊上发表一篇小文沾沾自喜,却常常感叹已经迈过不惑之年却依旧成绩平平,既没成名也没成功,经济没有撑起腰包,精神没有撑起高度,能力没有撑起野心。
很多时候很沮丧。在太多场合,坐在角落沉默讷言的人,不想让别人看见,也怕看见别人。而每次面对比我学历高、事业有成的人都会肃然起敬。特别是一些比我小的80后90后的年轻人,他们的思维超前,行为总是与时代同步。我时常关注他们,总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对这个世界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度?”必须尊敬他(她)们,哪怕他们叫你叔叫你爷,那仅是辈分的事,面对大学毕业的女儿和正在上大学的儿子,都是非常虔诚地接受他们新知识和新观念,甚至他们的反驳或批评。
阅读,是充电最直接的途径。床头、书桌、旅行总是有必读书籍相伴,读书的快感时常让我兴奋不已。更多书籍是在文友交往中,推荐必读的,博览群书能让视野更加开阔。在无锡举办的作家高研班上,真正领略了来讲课的部分顶尖级作家,他们所取得的成就,所处的高度,却让我顿感自己像侏儒般仰望着巨人。自己的那份“井底之蛙”的得意,瞬间被淹没,荡然无存。
而自己呢?虽然年龄大了经历多了,但阅读面狭窄,始终局限于周围一些名家的书甚至偏爱,犹如长时间喜欢吃一种菜会造成营养不均衡导致营养不良的疾病。没有拿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更看不起当初写的那些一地鸡毛的碎片。再不想在数量上刷存在感,而去静下心在质量上提高自己写作水平。阅读,可能会让你遇见最美的自己……
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生命旅途中有太多美好机会眷恋着你。
我幸运参加了在西安草滩举办的“鲁院陕西中青年作家高研班”的学习。半个月的时间,虽然依然有太多困惑,困惑是因为自己的浅薄。对于我是一次考验,对文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如上了一次大学的感觉。虽然很多专业性的教程对于我很吃力,难以消化,但却是有了更多感悟。讲课的老师们无私地分享他们写作的经验,让我不断汲取养分。但有共同一点,即静下心勤奋地写和大量的阅读。他们的眼界、思维和境界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渺小而可怜,感叹自己真的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断地在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中徘徊着、矛盾着、成长着。生活总有一抹阳光会折射在你身上。时常自我安慰电力人是一个自带光亮的人,在村庄落实“户户通电”、实施采集安装,都能感受到父老乡亲的热情,一个凳子一杯粗茶一碗白开水,都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感触。深入生活,深入基层,了解底层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总是多一分温暖多一份情愫。我不再为自己所处的位置伤感,不再为自己的工作而自卑,不再为生活的不幸悲悯。当我在风雨中抢修好一段线路,恢复送电;当我在风雪中,让一个漆黑的村子再一次亮起;当我穿行十多公里为一个留守老人接好开关绳儿或者换好保险丝看到老人沧桑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一切是多么的美好。责任、担当,使命与奉献都是一股力量,在静好的岁月里抒写着文字的美!美好在于发现,总有太多人太多事值得你去感慨,去关注,去思考。
泰戈尔说: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命运的安排一切都很精准,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书写自己的历史。多年来,对于学习,特别是文学写作方面的学习,我有太多感谢,太多感动,有太多感恩,无论是结识的老师或者朋友都给予我太多帮助,对我的垂爱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曾经说给一位文友:“我感觉结交的人对我都很好。”他说:“主要是你这人好!”对于文学我是痴迷者,走多远是能力的问题,诚信做人是一生的必须,每个人都在艰辛地活着,特别底层的群体,又何必标榜自己,拒绝华而不实地活着。我得先做好“人”,人字看似最容易写的两笔,要做好需要一生磨砺一生去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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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艺术,我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这个时代,发生着巨大变化。时光不允许把思维停留在过去的记忆中。那些苦难、贫穷、落后几乎与时代告别。面对互联网时代,一部手机在手,改变了太多也打破了太多传统,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和快餐式的阅读,完全让我们很可能在“挥霍”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挥霍,陶醉在互联网时代鲜活的东西,与时俱进,更多地关注这个时代,见证这个时代,抒写这个时代,成了一个作家的担当与使命。
点燃一炷香,跪拜在故乡的土地上道别……
如果说生命是一场旅行,无锡之行仅仅是生命中一个短暂停留,很快会成为记忆,很快会翻去旧的一页,掀开新的一页。无锡之行是难忘的,几乎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也清楚了阅读对于一个作家是何等的重要,开阔地阅读才能自觉解决写作的问题,才能有驾驭故事的能力,找到新的表达方式,新的突破,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句子。“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是一句空话,阅读能让自己的世界多一份纬度,视野界定着作品的格局。
于太湖边,看风平浪静中一轮新的太阳冉冉升起,却突然想起了老家屋后那块山崖,山崖上那棵于贫瘠中几乎找不到一捏土壤的缝隙中坚挺的松树,几十年过去了依然如此的于悬崖之巅,经受着风霜雪雨的洗礼。一份傲骨,既没有成为风景也没有成为栋梁,甚至于被遗忘,而它依然生长,为自己而活着!就那么漠然地陪伴着日出日落,年复一年。淡定着习以为常的寂寞,成长成属于自己的样子,活成属于自己的景象。
在抵达无锡的第二天,有朋友告诉灵山大佛景区值得一去。我视为无锡之行是我的朝圣之旅,来无锡就是一次庄严的朝拜。心怀美好,是因为心中“有佛”,一种向上的力量!环视灵山,山并不高大。我从秦岭来,秦岭被誉为中国的父亲山,我曾不断地穿行在大山深处,感受过山的高大、雄伟、厚重与险峻,感受过华山的韧性、磅礴、秀美与壮观。而此刻,突然想起“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诗句。仰望大佛,给人洗涤心灵的地方,入广场,跨过人生所谓的“布施、持戒、忍辱、禅定、精进、般若”门柱,穿过阿育王柱下,感受九龙灌浴《佛之诞》音乐中佛像淋浴,“花开见佛”“佛光普照”的美好。过“大雄宝殿”仰视灵山大佛,在218个台阶之上高88米的如来佛,伟岸高大地耸立于万人之上,无数穿梭在脚下的众生,蠕动着个体。人类的伟大总是能制造出常人无法想象的杰作,比如面前的大佛,让众生委身于其脚下。
灵山不高,佛高!灵山不大,佛大!
人头攒动,人群熙攘。香火旺盛,钟声悠荡。突生悲悯,感慨人的渺小、生命的脆弱,人性底色的懦弱与盲目崇拜。生命的出现本来是纯净如水的清澈,长着长着便多了混浊,走到尽头依然是两手空空,图什么?为什么?抬头问佛,佛一手向天,一手指地,目视前方,天地间唯我独尊!恰此时,一道强光顺佛耳边射下,万丈光芒,充满着虚幻与神奇……
人生海海,不断向上地过程中少不了疲惫、挣扎、迷茫与彷徨。可我们仍在寻找属于自己的路,寻找着人格完善、道德高尚、灵魂高贵、精神升华和自信与强大的方式。当我坦然地站在佛下第一个台阶,仰视前方,台阶上脚步匆忙,步履不停。阳光让身影炙热,形成越来越小的影子。喘息的人、大汗淋漓坐地休息的人、逍遥自在往下走的人,三三两两、零零散散。佛脚下莲花座上一群人站高望远、视野开阔。而我回头俯视,曾走过的广场、角角落落的路上、草坪、树下,太多的人如我刚才一样地走来,沿途风景如画。
正如卞之林《断章》所言“你站在桥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怀揣一份美好,享受着一路走来的风景,憧憬着心中的佛,心甘情愿地跪拜在佛的脚下,虔诚地一拜再拜。祈福平安,寄予希望。因文学而远行,因追求而向上。文学是对生活的不满足,需要说话,有话要说。文学亦是一种情怀,自我欣赏、自我陶醉。想起陈忠实先生的话——“没有拯救作家的上帝,也没有点化灵感的仙人,作家只能依赖自己对生活对生命对艺术的独特而又独立的体验去创作,吵吵嚷嚷自我标榜结伙哄炒都无济于事,非文学因素不可能给文学帮任何忙,文学的事情只能依靠文学本身去完成。”
人呀,还是要把自己放低,再放低。头顶一团祥云绕过,霞光透过云朵折射出万丈光芒,七彩斑斓、耀眼夺目,心中顿生平静。自己有属于自己的风景,何必取悦他人,心中有佛,便已成佛……
作者简介:杨贤博,1971年生于陕西商州牧护关。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入选陕西省文化厅文学艺术创作百名人才扶持计划,商洛市作协理事。工作于国网商洛供电公司,作品散见省内外诸多报纸、杂志。出版有散文小说集《古道诗情》、散文随笔集《向上流动》、散文集《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