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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5月2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为丹江立传
贾书章
文章字数:3772

 2017年年1月月,,李育善在丹江支流武关河畔查看茶园蓄水保土情况。


 李育善一行在丹江渡口

  丹江的水从渠首北上
  作家李育善的长篇散文《走过丹江》出版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荣获首届商洛市文学艺术奖一等奖。广大读者称赞《走过丹江》为母亲河写出了一本比较全面而又深刻的传记。著名作家、省作协主席贾平凹称赞他的作品写出了“大境界,大气象”。那么,这本书是怎么诞生的呢?
  “逼”出来的勇气
  李育善要写一本关于丹江的书,这个设想最初起源于2014年南水北调中线调水后,他的一些北京的朋友都说那水是“湖北的水”“丹江口水库的水”“从汉江流来的水”,跟丹江没啥关系啊。丹江口就是丹江入汉江的地方,可许多人都不知道。那一年,在韩小蕙老师的鼓励下,李育善走了一次丹江,回来写了8000多字的专稿《从商洛到北京的水》,在《光明日报》整版刊发,告诉人们丹江在调往北方的水中,也有份额。但那只是丹江的一个断面,怎样才能把一个全面的、厚重的丹江展示给人们,他有了再走丹江的想法。
  2018年1月18日,在北京举办李育善的散文集《惊蛰之后》研讨会时,贾平凹在讲话中无意间说到了李育善准备写丹江的事儿。平凹先生说:“据我所知道,他正在准备写丹江,就是写故乡一条河,也是特别重要的一条河。我知道他每到星期六、星期天,就从源头到进入汉江这一段,一个一个往下走的,了解一些情况,写得非常有价值,很有意思。记得当年我采访的时候也是这样走,但是当年走,没有他走得这么细,他走得特别认真,他写那些东西,不停地走下去,我特别感兴趣,也特别受感动。现在像他这样来写东西也是特别少了,我期待这本书。”
  当着这么多国家级作家、评论家的面,平凹先生这么一说,让李育善很窘迫,也把他逼到南墙上了,不写都不行了。这一逼,也算给了他一种继续走下去、写出来的勇气。
  一起走过丹江
  李育善走丹江的事儿,其实从2017年1月份就开始了。
  2017年6月3日,星期六。一大早,李育善和大学同学喻永军、同事陈伟,开着他的一位堂弟的车,沿老312国道而上,到了商州区牧护关镇西峡村,寻找丹江的源头。时值初夏,他们一行登上商洛地方志记载的丹江源头凤凰山,一股涓涓细流出现在他们眼前,想到丹江一路九曲十八弯奔流不息,他非常激动,说:“这就是丹江源头,它看起来很小,但不容小看啊。”
  6月10日,我开始加入“走丹江”的行列,利用记者身份,为李育善的采访提供便利,采访时群众也愿意把心里话说出来。这一路下来,我们4人每周六几乎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李育善偶因公务脱不开身,就利用空闲时间整理录音。
  9月9日,天下着中雨,我们一行冒雨来到了丹凤县竹林关,丹江和银花河交汇的竹林关掩映在一片水色之中。古渡口旁,架起了跨丹江的水泥大桥,昔日香火很旺的城隍庙静静地屹立在银花河畔。银花河北岸的移民小区,一排排楼房鳞次栉比,河边的竹林在雨中显得格外碧绿青翠。人们在古色古香的竹林关来往穿梭,脸上满是自足和安适。
  经过一番打听,我们冒着风雨来到竹林关镇州河北村,见到了老船工冯近怀、白存善等几位老人。在州河北村委会采访完这几位老船工,已是晚上8点多了,朋友催着去吃饭,但李育善坚持说来一回不容易,还要去城隍庙把常世堂老人采访了再吃饭。等采访结束,已是晚上9点多了,到一家农家乐简单地吃了晚餐,连夜冒雨回商州,晚上11点多才到家。
  9月16日,天下着小雨,我们从312国道丹凤县资峪顺着一条小河而下,在经过铁峪铺镇李河村到丹江北岸的湘子岭途中,遇到一家人的白色小轿车陷在泥潭里半天出不来。李育善见状,急忙让我们都下车,给乡党帮忙把车推出来。司机陈伟让车主下来,他上去开,在陈伟指挥下,我们4人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努力,终于帮乡党把车推出了泥潭,但大家的脚上沾满了泥浆,身上到处是泥点子。车主一家老小感激不尽,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们家吃饭,被育善谢绝了。
  9月底,我们走到丹江的月日滩。在国庆7天假里,李育善用3天时间翻阅《商洛地区志》《商州市志》《丹凤县志》以及商洛市、商州区、丹凤县政协的有关史料,做笔记4万多字,用半天时间列出写作提纲,用3天多时间写了2万多字。
  10月28日,天气晴好。金秋的武关河,河水清浅,两岸的山谷,红叶似火,层林尽染。我们一行溯流而上,来到武关镇惠家坪村报皮组,在黑龙湾路遇打工回家的舒银富。
  舒银富回家时,在山林中发现了很多野生的白蘑菇,就采了一塑料袋,大的有手掌大,小的也比平常见到的大棚平菇大得多,莹白鲜嫩,散发着清香。我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蘑菇,感到非常稀罕,舒银富就说:“你们要是喜欢就都带上,我们经常吃哩,都吃厌烦了,拿上吧!”我们都不好意思拿人家辛苦采回来的东西,老舒见状,就把一大袋子野生白蘑菇硬塞到我手里,山里人的厚道让我们非常感动。据了解,舒银富的儿子考上了大学,他在家里种了1.5万袋香菇,闲了在附近打工,一家人日子过得很滋润。
  在黑龙潭采访,半道上弃车而行,一路走一路看,走了10多里山路,已是下午两点多了,大家只吃了一点水果,饿得走不动路了,但李育善坚持要走到源头的那一户人家。我和喻永军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歇息,远远地看着李育善和陈伟走上了山坡,进了沟垴人家的院子,在院子里看人家晾晒的东西,但我两个双腿不听使唤,实在无法动弹。等他们从农家院出来,和我们会合,走出黑龙潭,已是下午3点多。我们又饥又饿,人困马乏,赶到武关镇一家农家乐,已是下午4点半。囫囵吞枣吃了午饭,又赶到武关城墙遗址,在附近寻访了解武关历史的当地文化人,采访完路吉祥、田爵勋两位老人,于晚上9点返回商州。在走丹江途中,为了赶时间,我们经常忍饥挨饿,经历了许多艰辛,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为李育善先生坚韧不拔的精神所感动。
  我们一起走丹江的主要支流,收集围河造田、河道改道、水库修建、防汛抗旱等第一手资料。走了一段时间,李育善把这个行动告诉了贾平凹先生,先生很是高兴,热情鼓励他:“好事儿!相信能写得很好!”
  从2017年6月3日到2018年2月3日,累计40多天里,我们从丹江源头一直走到河南淅川南水北调中线的渠首。这中间,对丹江的重点支流也都是从源头跑到入丹江的河口。粗略计算,整个行程在2000公里以上,走过的村庄有三四百个,采访过500多人,单是采访笔记就有5大本、上百万字。他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原汁原味写出一个真实的、有生命的丹江。
  《走过丹江》的成书过程
  走完丹江,李育善基本上利用每个周六翻阅史料、做笔记,熟悉采访内容,周日用一天时间写作。写着写着,突然写不下去了,又得翻资料,要不就打电话向我们核实相关的内容和细节。写非虚构长篇散文,比写长篇小说麻烦得多,要讲文学性,更要真实记录,哪些历史资料可用,用到什么份儿上,常常让他非常纠结。就这样,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挤时间写,断断续续地写。
  李育善原计划2018年10月完稿,但因为诸事缠身,不得不一直拖,直拖过一个年头。2019年春节,李育善告诉单位同事由他一个人值班,让大家好好回家过年。一则这是他们这个单位最后一次值班了,节后机构改革就没这个部门了;再则,他要利用春节假期把已经写出的内容重新捋一遍,按苏醒、辉煌、阵痛、记忆、治理、特写、向往等7个部分安排。他说:“不下茬不行了。”
  2019年春季,李育善打算去丹江口,市上机构改革把他调整到新单位,在交接过程中,他有空闲时间了。一个周六,约上我们原来走丹江的几位,加上文友何高峰、画家陈明玉一行,去看丹江口水库,返回时又看了渠首、荆紫关。之后又用一个周六重走了竹林关、月日滩、龙驹寨、棣花、二龙山水库湿地、丹江源头,给陈明玉实地体验,为《走过丹江》设计插图。一路走来,陈明玉兴奋地说:“现在要画这些东西,心里就有底了。”
  在写作过程中,20多万字的书稿,是非虚构,还是纪实?李育善一直尊崇贾平凹先生提出的“大散文”概念,突出生活真实,有大境界、大情怀,有时代性。
  最后一次修改完书稿的那天晚上,李育善带着拷贝好的U盘,沿着丹江公园的江边漫步,从东龙山走到二龙山,心情却有点复杂,既有一种完成任务的释然,也有一种对书稿命运未卜的恐慌。他从一处台阶下到水边,面对母亲河,掬起一捧冰冷的水,用嘴轻轻地吻,他想真诚地告诉母亲河:“我是个想给你立传的孩子,没写好,你能谅解吗?”
  丹江两岸曾经航运发达,沃野肥美,物产丰饶,秦岭山区的各种特产经这条水路在丹江口和汉口集散。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丹江见证了两岸的兴衰,历史的进步,世事的更迭。生长于丹江沿岸的子民,既有红色的记忆、苦难的历程,更有顽强不屈的意志和向往幸福生活的渴望。开创幸福生活,是丹江沿岸民众世世代代的梦想,造田、改水、修坝,他们用意志和生命作支撑,用一生作单元,像书中记载的刘西有、张淑珍、黄华忻等人的事迹,特别是当面对移民艰难抉择时,丹江岸边的人民放弃了自己的私利,知道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丹江曾经辉煌无限,但随着公路、铁路的兴起,丹江日渐衰微、寂寥,成了一条沉睡的河流,而南水北调又赋予了丹江新的活力和生命。
  这是流经陕鄂豫3省的一条大河,发源于秦岭,注于汉江,归于长江。《走过丹江》用个人的视觉、纪实的文字,叙写了丹江的前世今生,从一滴水、一眼泉、一条溪流到大江奔流,流程近400公里,视觉和行程超过2000公里,甚至从现实穿越到历史和未来。思考的侧重点是江与人、人与江的相互影响、相互依存,对丹江沿岸的风物景致、人文景观进行了随机点缀式的描写。
  2019年月11月,《走过丹江》由陕西师范大学正式出版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