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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3月1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春在乡野
郭花蕾
文章字数:1379
  
  
  乡村的清晨。太阳早早地从东边升起来了,白得耀眼,空气渐渐暖热。黛青的远山,碧绿的田野,沐浴在明媚的暖阳里。近处,广袤的麦田,铺展着无尽的绿意。一只野鸡,正彳亍于麦田啄食,似一叶色彩斑斓的不系小舟起伏于绿色的海,飘飘摇摇,悠悠然然。麦苗厚密,却并不高,仅埋没了野鸡的腿脚,它脖子上有一圈炫目的雪白,两指来宽,好像缠绕了一条素色围巾。它拖着美丽的闪着墨绿光泽的长长尾羽,缓缓地走向麦田深处。
  麦苗抖抖晃晃,任十里春风抚摸撩拨。脱胎于凛冽料峭的春风,温软轻柔,吹面不寒,是汪曾祺先生笔下的“摆条风”,吹得路旁柳枝嫩绿,柔软妖娆如翩然起舞的女子;唤得小院的玉兰、海棠、牡丹花苞鼓鼓的,争相铆足劲用一个冬天蓄积的精锐斗艳,簇拥在枝头喧闹。不甘寂寞的还有杏花,含苞待放的骨朵儿抑或羞答答地微微舒绽瓣儿,园子里的柴扉挡不住,院落高砌的砖墙遮掩不了,悄悄地探头向外张望,“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墙斜露杏花梢。”仰视蔚蓝明净天光下的杏花,花瓣洁白通透,仿佛融进春天深深的梦里,长醉不愿醒。
  鸟鸣四起,呢喃低回的、婉转圆润的、尖细清脆的、浑厚粗钝的……它们吟唱着春天到来的快乐。最是立于门前泡桐枝上的喜鹊先声夺人,喳喳喳,瞬间成了合奏中的主旋律,令人心生暖意和欣喜。
  乡野的迎春花开放得最早,次之是杏花,桃花、梨花、苹果花开遍,春已经盛了。当春雨洒落,草儿的芽尖如箭镞一样钻出泥土射向天空之时,野菜时蔬渐渐荟萃。脱去臃肿冬装的人们,脚步轻快了,相邀去郊野踏青采摘。
  “一月的茵陈二月的蒿。”旧岁干枯的蒿秆在手指扒拉中咔嚓作响,散发着蒿草独有的清香气味。围着宿根萌生的一窝窝透着银白的浅绿,那就是茵陈。新鲜的茵陈蒸麦饭爽口清淡,阴干后的茵陈可代茶饮,排毒清热、保肝明目。挖茵陈就有挖宝藏的感觉了。末了,攥着亲手采挖的一小袋茵陈,回头看看,衣服上扑了泥土,粘了细碎的枯叶草籽,鞋子也被枯枝枣刺划出了道道,伤痕累累,于是叹息:这是图个什么?菜市上茵陈大不了十块钱一斤,开车跑了这么远,爬山越沟,登高走低,黑水汗流,难道就为了这一把茵陈?“那下次还来不?”“来啊,为啥不来。”相视大笑。来到乡野采摘的人们,当然不只是为了一把茵陈,是为了沉浸于长天大野,觅得春天的乐趣。这乐趣关乎身心的旷达怡然,也关乎舌尖上的那一味清欢。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乡野的春天离不开荠菜。新挖的荠菜鲜嫩,还沾着泥土带着露珠的芬芳。做了荠菜大肉馅饺子、荠菜鸡蛋馅饺子,吃了还不过瘾。一日突发奇想,弄来一尾洗剥干净的草鱼炖煮,待乳白色的汤汁香气氤氲,一把碧绿的荠菜连根带叶撒入汤中。鱼、汤和荠菜就各有了一番鲜香滋味。焯水凉拌的荠菜拌了香油淡盐,撒了芝麻,点缀了切段的红辣椒。那朴素本真的味道清新自然,无可替代。母亲说,过去开春人没菜吃才挖荠菜哩。我思索,若一个人尝尽世间百味,既吃得了大鱼大肉,也能嚼得出野菜的香,生活中诸多的苦,大概就奈何不了他(她)了!
  春天里,乡野里的孩子们是欢乐的。各式各样的纸鸢高高飘荡在东风中,那些生活中的不如意,在新的一年里,似乎也随着孩子们手中的风筝,飞得远远的。孩子们天籁般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天地间,驻足在人心里。
  “突突突”,不远处传来农用机器的响声。春耕开始,农人要忙碌了。“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光莫负,我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起来。
  乡野的春天,总是孕育着无限生机和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