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墙遗迹

湖光山色

　　前些日子，友人把从朋友圈看到的一则“龙门五堡寨”的视频截图发给我，上面有一段文字：“五堡寨位于青山镇龙门黄石崖之上，道路非常陡峭，一般的车不敢上山。”我说：“上次我们登霸王寨，下山那段路也很陡峭，霸王寨和五堡寨会不会是一个寨子？”他说霸王寨在花园，五堡寨在龙门，不可能是一个寨子。
　　立冬那天，我随友人商定一同登五堡寨。清早出门，寒风刺骨，我们出商南县城，走郭山路到丹江口，顺丹江而下来到龙门。“五一”假期来时，这里还是一条江，今日再来这里已是一个湖了，丹江莲花台水电站蓄水完成，水淹没到普峪河河口。
　　在龙门村里遇到一位老人，我们向他打听去五堡寨的路怎么走，老人指着江边的山崖说：“你们看，五堡寨就在山崖顶上，山崖上有两个尖一点的地方，一个上面有石头砌的寨墙，另一个上面有高压输电塔。”他接着说：“铁塔下崖壁上有个山洞，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从哪里上寨子呢？”
　　“前面有条上山的路，看你能不能把车开上去，步行的话走两里路到五堡寨村，再走两里山路就到寨子了。”
　　我们把车停在他家门口，不知谁说了一句：“中午在你家吃饭。”他爽快地答应：“可行。那些钓鱼的常在我家吃住，那两间房子有床位，住过钓鱼人。”
　　公路外面碧波荡漾，湖水冲击着路基石，发出悦耳的“刷刷”声，还未来得及拆除的水泥电杆直立水中。难得一见的广阔水域让伙伴们兴奋不已，有的说这里可以建水上乐园，有的说这里可做垂钓园，有的说干脆在水上开快艇，都是在打湖水的主意。
　　一阵冷风吹来，差点把帽子吹到湖里去了，好冷啊！去往五堡寨的山路开山劈石，实在太陡峭，抬头向上看，黄石崖上乱石高悬，似乎稍有风吹草动就要掉下的样子。狂风不止，从江边到山顶的二三百米路，一般的车真不敢开上去。
　　到了山顶，风更大了，粗壮的杨树被吹弯了腰。我想拍张照片，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耳旁只有呼啸的风声，伙伴说估计有七级风了。
　　山后是一片开阔地，七八户人家，有的已经墙倒屋塌，住在路口的一对老年夫妇见我们到来，上前搭话。我们问他：“五堡寨在哪儿呢？”
　　老人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山尖说：“那儿就是。”
　　“能到那里去吗？”伙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去不了，中间隔着丹江，要去得从耀岭河走。”
　　“你是河南人？”一开始搭腔，我就听出他说话带有荆紫关口音。
　　“我是荆紫关人，是窑匠，在这里成家40多年了。”老人答道。
　　“这是好地方啊！”伙伴环视四周自言自语。
　　“我们这儿土地宽广着呢，你看那片竹园原先都是庄稼地，一直到山那边都是，地里想找块石头都没有，全是黄泥地。”说到土地，老人显得很自豪。
　　“还不是都搬出去了。”伙伴无奈地说。
　　“是啊，村里现在只有4个人，我们两口子，一个奶奶，一个未成家的老汉。年轻人都搬进城里住了，不过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的。”老人说话的时候并无怨气。
　　我想起一个问题，问他：“为啥叫五堡寨呢？”
　　“过去是五个保联合修的寨。”老人说。
　　伙伴接着说：“保甲制起于宋，王安石变法中有‘变募兵而行保甲’，明清两代也有类似设置，国民党统治时期也采用保甲，十户为一甲，设甲长，十甲为一保，设保长。”
　　我们告别老人，过村庄，房前屋后柏树、泡桐树多数已经成材，水缸、瓦罐、石磨散入荒草中，可以想见过去这儿鸡鸣犬吠的热闹景象。来到山梁上，山脚下的湖水蓝汪汪的，看不到尽头。隔河而望，对面的玉皇尖一峰凸起，高高耸立，山的轮廓俊秀挺拔，山巅之上的玉皇庙直入云端。走在箭竹林和杂木共生的山脊上，风似乎变小了，林下有兰草。走不多远，林中出现一个石头砌的垛子，以为到了寨子，绕过之后才知道那并不是寨墙，像是寨前的瞭望台或炮楼。快到山顶最高处时，道路沿着左侧陡峭的山坡延伸，不知谁“哎嘿”一声，引得树上群鸟乱飞，争相鸣叫。树林荫翳，路荒且险，山下就是湖水，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让人心生寒意，毛骨悚然。过了树林，寨子前门出现在眼前，门宽两米多，石头砌墙，如今只剩下一个大豁子，临江一边石墙高丈许，和横在山脊上的石墙呈直尺状。进墙里，石墙绕山，层层坎坝，木已成林，甚是开阔。顺着石墙上到山顶，墙上一个瞭望孔还在，透过孔洞前可见玉皇尖，下可鸟瞰丹江，居高临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从寨门到山顶的石墙长50米左右，最高处五六米，厚一米多，经岁月洗礼，已墨迹斑斑，虽有几处垮塌，却依然安稳。它们早都融入山的机体里，让人感到这里不是人为修筑的，而是自然馈赠的。看一座山寨其实就是在触摸一段历史，在和历史展开一场对话。
　　山脊上，北风怒号，风尖如刀，吹走了地上的砂石，吹来了季节的轮换。迎风一面山坡风大且冷，如同进入三九寒天，悬崖峭壁上尽是冬青木和杜鹃等灌木，葱葱郁郁。背风一面山坡风和日丽，树木高大，落叶遍地，两者只差几步之遥。我们在大风中观景，冷了再到背风处取暖。
　　丹江一路向东，到了龙门被大山挡住，丹江要绕开它，先向北流，再向西流，又向南流，最后继续向东流。
　　寨子南北两侧是悬崖峭壁，过山坳到铁塔下，几块砌寨墙的巨石还在，不见后寨门。
　　整个五堡寨呈东西走向，东面是前寨门，西面是后寨门，前后寨门处筑石墙阻断道路，留寨门供出入，东西长五六百米，南北宽不等，呈喇叭状。
　　五堡寨雄踞丹江岸边，扼丹江之咽喉，又处于交通不便的偏僻之地，当然不为人知。前些年县文联组织人考查商南山寨，没人提及五堡寨，也没有写五堡寨的文章，五堡寨无缘收录于《商南古山寨》一书中，实属遗憾。商南有几座古山寨能傲立于丹江边呢？据我所知，除了五堡寨没有其他的了。
　　我们在寨子里找去往山洞的路，始终看不到洞口的位置，全是峭壁，风又大，安全起见大家不敢贸然行事，在铁塔旁席地而坐，身后是呼呼风声，眼前是明媚阳光，前方湖里一条银白色的大桥横跨东西。伙伴说那是炭沟丹江大桥，未来的炭沟一定是个湖光山色的好去处。
　　下得寨来，再到老人家里话家常，多有不舍，相约等五堡寨上杜鹃花开时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