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县米粮镇鸟瞰（资料图片）

米粮滑水河戏楼，镇安县苏维埃政府成立旧址。

　　刘少鸿
　　山阳县西部的小河口、牛耳川到镇安县的米粮川、滑水河一带，是鄂豫陕苏区的腹地。1984年腊月，老红军闵耀雷从河北承德干休所回商洛探亲，从原商县（今商州区）经山阳翻赛鹤岭到镇安米粮川老家，是我陪送过去的。闵老很健谈，一路上触景生情，讲了许多当年的故事。我在米粮待了3天，直到腊月二十六才返回。随后，依据已有资料和此行的鲜活见闻，写成《闹红》一文，编入1985年7月中共商洛地委党史资料征集研究办公室编辑出版的党史丛书《鄂豫陕边的记忆》。
　　闵耀雷就是文中写到的白塔红枪会发起组织者之一文世绪的儿子文光田，入红枪会时才十三四岁，后随部队被收编为鄂陕第五路游击师，并跟随红二十五军北上到了陕北。闵耀雷这个名字，是在参加红军后，为避免家人被白军株连迫害而改的。他在原名每个字上面添加了一个字，将原名隐藏其中。“做人不能忘本。再怎么变，我还是文家门中人呀！”当年的这句话，给我印象太深了。
　　米粮区公所所在地在七里峡的白塔乡，一个小小的街镇，方圆不过一箭之地。别看地方狭窄，自古以来却是个闹过大事的地方。小镇东西两侧高耸入云的险恶山顶上，百年以前的山寨城堡遗迹基本上保留着原貌，峭立的崖壁上，一排排山洞崖屋还赫然可见。传说当年敬德将军追赶秦王李世民到此，秦土钻了山洞，将军便在山下扎起大营，守住洞口。可到后来，将军归顺了秦王，成了大唐帝国的开国功臣。这里的秦王洞、将军坪便是因此得名的。
　　米粮川的闹红，要从民国十八年说起。1929年，也就是陕西饥饿史上有名的民国十八年，关中大旱，老百姓流离失所，成群结队地出门逃荒要饭，八百里秦川成了一片凄凉的景象。
　　关中遭灾，山里却是丰年。每一个沟沟垭垭，挖一挖，刨ー刨，随便种上些五谷杂粮，到秋后都能得到一些收获，因而便吸引了大量以各种手法谋生的外乡人。他们中，有逃荒要饭而来的，也有铤而走险进山当土匪的，带着钢枪三五成群打家劫舍，闹得当地老百姓心惊胆战，不得安宁。
　　也就是这一年，镇安县白塔乡来了一个混饭吃的外乡人，名叫赵凤州，三原县人，住在本地唯一在县中上过学的文光焕家里，渐渐地和当地有一定威望的文世绪、西坪村的毛似彬等人有了来往。和这些人关系搞熟了以后，赵凤州就宣传起了红枪会，说入了红枪会，练了功夫，枪打不入，刀砍不进，就可以对抗土匪，保地方安宁。就这样，文世绪、文光焕等便组织了光字辈的一些娃娃们先秘密地搞起来，赵风州带着最早的7个徒弟开始练功夫。
　　第二年二月，老百姓到区上报信说松树岭有一股土匪抢人，请区上派武装去打。当时这一带叫东一区，区公所就设在白塔，区长张温山苦于没有武装，就叫红枪会去打土匪。因当时红枪会都是些十几岁不到二十的年轻娃娃，没人领头，区长就打发文光田跑了七八里地请来了谢世成。
　　谢世成当时三十出头，个儿大，胆也大，平时敢作敢为，很是仗义，所以有些名气。谢世成带了红枪会5个人，还有一些青年农民共10多人，就出发去打土匪了。而土匪一听说红枪会要来，就吓得跑过界，钻到山阳境内去了。
　　赶跑了土匪，红枪会名气大振，队伍迅速扩大。之后，红枪会的组织结构也系统化地建立起来，下设了文学长和武学长两个机构。文学长是文世绪，张德新和朱启瑞专管会务、组织等；武学长是谢世成，毛仪彬和解吉三专管打仗、操练。并提出，红枪会的宗旨是打土匪，保护地方安宁。这样，在基本利益一致的基础上，加入红枪会的人就更多了，红枪会很快就发展到一二百人。
　　那时，山阳也有大刀会。在靠近镇安的天坑梁一带，有阮开科的一股人马，一两千人，势力很大。1933年农历十月间，他们打进了镇安县境，打到了白塔附近，骚扰百姓，还打垮了毛仪彬所带的红枪会十多人，夺走了十多支枪。
　　红枪会忍无可忍，双方终于动起了刀枪，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最后，阮开科的大刀会内部因分赃不公起了内讧，被白塔红枪会抓住机会，将其打得逃回山阳去了。
　　白塔红枪会鼎盛时期，拥有枪支200多杆，还有土枪、土炮、红缨枪等，和县、区政府有对抗，有斗争，也有妥协。后来，他们被改编为民团，但实际上抗捐抗税，专和政府作对，使得白塔一带整整两年多没给政府交过一分钱的税款，米粮区公所成了空架子，地方上的实际权力也就掌握在了红枪会手里。
　　1934年农历十一月初八，红二十五军从乱石窑来到米粮川，在墙头写上了“打富济贫”“打倒土豪劣绅”的标语，镇压了几个民愤极大的恶霸，把财主的粮食、家具搬到街道戏楼前，召集穷苦百姓到场，分了财物，宣传平均地权、闹革命的道理。广大劳苦群众十分高兴。
　　红军受到了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红枪会人的心也就倾向了红军，在和红军领导见面之后，将民团改成了抗捐军。1935年1月中旬，红军第二次返回白塔时，成立了白塔区苏维埃，肖登科任主席，文世绪、朱启瑞等任副主席。接着就把毛仪彬、谢世成请去，决定把抗捐军改编为中共鄂陕特委领导下的鄂陕第五路游击师，主要任务是配合红二十五军打土豪、除劣绅，保护苏维埃，保卫均地扩红。毛仪彬被任命为五路游击师师长，下设3个团，李春秀任一团团长，解吉三任三团团长，谢世成为五团团长。第五路游击师成立后，积极活动于大坪、凤镇、岩屋一带,先后镇压了何、康、金、瑚等几家土豪劣绅，扫除当地民团反动武装，并打下了顽固的恶霸武装盘踞的天险据点鲁家寨、毛家洞，令土豪劣绅闻风丧胆。1935年6月26日的西安绥靖公署《匪情周报》惊呼：“阮英臣、毛仪彬现盘踞第二、五两区，攻寨杀掠，无所不为。”
　　蒋介石电文中也承认山阳袁家沟口、镇安米粮川等地“完全匪化……我军谍报人员……不能进入”。鄂陕游击总司令部送给毛仪彬一匹枣红马，使得患有腿疾的毛仪彬如虎添翼，率五路游击师广泛活动在镇安、山阳、郧西、上津、旬阳、柞水等广大地区，为扩大和巩固根据地做出了重大贡献。
　　1935年7月，第九路游击师师长阮开科反水叛变。在大刀会时期，阮开科曾数次带队去米粮川一带抢劫，均被毛仪彬带领的红枪会打败，故而怀恨在心，便写了一封策反信，故意叫人送到老红军手里。鄂陕特委受到误导，以开会为名，将师长毛仪彬和3个团长李秀春、解吉三、谢世成等人错杀于镇安县西沟口。
　　之后，孙光、白明竣分别接任了师长、政委。第五路游击师经过改编整训，随红二十五军北上陕北，进一步融入波澜壮阔的革命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