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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4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不拘小节遇尴尬
侯占良
文章字数:1524
  昨天与朋友老郭喝酒,朋友的朋友老刘戴顶礼帽,老郭喝高了,觉着帽子别致,便兀自去老刘头上摘帽欣赏,没想到老刘是个秃子,且头上有疮,霎时大怒,踹了老郭一脚……
  此事让我又一次记住了不拘小节的害处。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前,我们中国人一般来说活得呆板、划一,了无生气,改革开放使我们的个性像一个个多彩多姿的风筝,任意在自由的蓝天上遨游。还有许多“风筝”挣脱了牵线,活得洒脱不羁,活得放浪形骸,活得不拘小节。我们亲吻轻风,流连山河,忘情时,忍不住喊一句“啊,我──”爱字尚未出唇,一枝突兀的枯枝会悄无声息地破坏了春天里的诗句。潇洒中的我们,便因了不拘小节,不用精神文明之线规范自身而常演断线风筝的尴尬。
  朋友刘某,文工团演员,一贯洁身自好,只是有一癖好,喜到别人家高谈阔论,且爱坐床,并靠着被子开讲。抒情到了极致,便辅助于挠脚丫子。那年,刘某出演小品《偷窃温柔》男主角大获成功。某日去女主角家打牌,主人家有三把椅子,刘某不待推让径直探鞋上床,靠着被子锐呼猛喝:“今天不挑红四,专玩捉王八。”
  刘某话犹未尽,便被女主角的丈夫连牌带巴掌掴在了嘴上,且推搡门外骂:“王八急了也会咬人……”刘某挨了打,一时却不知何以无故蒙冤挨打。
  我以前供职的报社在一幢尚未装上自来水的六层楼。编辑、记者们喘喘地每登绝顶,都要泡一杯茶捎上。你的茶水刚刚温凉,那位女副主编便翩然而至,拎起你的茶水,不管泡的陕青、云雾、毛尖,哪怕你身患肝癌绝症抑或有口臭,她也视死如归般牛饮后走人。
  女副主编第一次喝我的茶曾经让我受宠若惊。我这人倒不想巴结领导弄个部主任编委什么的干干,只是盯着女副主编喝茶桃腮绽红,粉脸盈汗,偶有癞蛤蟆欣赏天鹅肉时不怎么“五讲四美”的联想。话说女副主编常到我们办公室吸墨水,吃我们咬过一口的饺子,掰我们刚剥了皮的柑子,借我们的卫生纸、买菜提篮、醋瓶、酱油瓶以及零钱,且借了不还。
  女副主编让我们忍无可忍,我们便不再惜香怜玉,不再讨好领导,便躲着、避着发牢骚:“这人咋恁没相呢!”
  我们的批评,由女副主编的丈夫转赠女副主编。女副主编振振有词:“我这是不拘小节的领导艺术。”遗憾的是换届选举,女副主编依旧未能扶正。只不过无记名投票单上对她的评语多了“这人没相,成不了大事”而已。
  人是有社会属性的,可以说,人离开了人就没法生存,人却又无时不为各种各样不拘小节的打扰而烦恼。你吃饭的汤匙总是三天两头地不见了,待你使出福尔摩斯的破案手段找到时,原来它被同事放在中午的剩饭里;你星期天早早打扫了房子,准备舞文弄墨,把你整整憋了6天的灵感诉诸稿纸,偏偏是对门的孩子站在你的窗下吹小号,能演奏一曲“西班牙斗牛”或施特劳斯的什么小夜曲也还罢了,偏偏他尽制造些石头滩里拉铁锨的把戏;你一年半载回一趟家,想与老婆说两句悄悄话,对门二妈来关心你:路上堵车了没?你不在可苦了孩子他妈……
  诸如此类,举不胜举。
  别人不拘小节的一举手、一投足让你活得暓乱,你不拘小节的一投足、一举手让别人多嫌。这时,你就想,小节是啥玩意,如此“端的了得!”小节是毒蛇猛兽?是艾滋病?是癌?是洲际导弹核武器?!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小节是一滴水,滴水成河,千河汇海;
  小节是一片叶,万叶繁荫,叶盛树旺;
  小节是句逗标点,没有规范的标点,历史永远呈现混沌错乱。
  重视小节,培养注重小节的习惯,说到底是培养文明。培养文明,从抽象意义上说,涉及了民族整体素质;从具象范畴来看,联系到吐一口痰,摘一朵花这样鸡零狗碎的琐屑之事。
  如果将全世界人排成四人一行的队列,几乎每一行中就有一个中国人。如果一个中国人略微不拘小节,或者欠拘小节,人类的队伍将会表现出怎样的不和谐啊!至于像前文提到的我的那两位被人踢脚挨巴掌的朋友,大约只能算是对他们制造“不谐”的小小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