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孩子，就如同抱着童年的自己

　　多么美好：孩子软软地靠在我的身上
　　他替美羊羊悲伤，又替小猪佩奇欢喜
　　他甚至替小鸟喊出春天
　　那只小鸟正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冠里
　　此刻，他不关心窗外的雾霾，他看着
　　电视，一直替一条小鱼操心鱼饵

　　他手里还攥着玩具汽车
　　他说，他要把喜欢的动物都拉回家里

　　在万物面前，孩子打开了稚嫩的心扉
　　我的恐惧和快乐
　　也一点点地转移到他的身体
　　我抱着孩子，就如同抱着童年的自己

游 泳

　　孩子们欢快地跳入泳池，水花向四个
　　季节拍去。在正午，在马奈草地
　　玻璃将冬天推入野外
　　我将自己的身体推入被时间搅浑的水

　　水叫着每个孩子的名字。此刻，窗外
　　的花草树木摇摇摆摆
　　它们试图在地上留下自己的影子
　　水中，孩子们练习着同一个动作
　　他们每跳一次水，我都澎湃不已
　　仿佛我是他们拍出的最大的一朵浪花

　　

夜色温柔，也止于有限的善良

　　晚上十点，月亮掠过公交站和垃圾桶
　　站在我身边，像是没有
　　难过。惟有星星
　　能够将人间清洗得如此干净，路抬着
　　自己，一步步来到槭树下面。整个夜
　　这么清凉，我甚至没有
　　想起白天不幸的
　　消息。做一个健忘的人，乌云和前来
　　接替它们的白云才会彼此赞美，才会
　　理解幸福源于某种假设
　　孩子踩着滑板车
　　我跟在他的后面，路灯
　　跟在我后面，步伐一致，像是一家人
　　

我看见了山中隐约的光辉

　　华灯初上，我在四楼看傍晚最后一抹
　　亮色悄然隐去，街上那么多行人之中
　　一定有一位访客
　　带着光芒打算叩响我的窗棂
　　我已不打算起身。山高水长
　　我又能去探望谁
　　现在，我能看见西山寺庙里露出两点
　　灯火，影影绰绰，像佛陀闪着泪花的

　　双眼，又像被小沙弥不断开合的柴扉
　　

需要在寂静中找回自己的原形

　　我喜欢在阴天跑步，最好天空中下着
　　蒙蒙细雨，最好两边有山，群峰起伏
　　脚步中就会有悬崖
　　有隐隐作痛的闷雷
　　和意想不到的无知。在峡谷之间跑步
　　当然脚底需是平的，这样，踩在乱石
　　之上，会觉得踏实
　　也不会觉得自己是
　　孤身一人。有石头，有昨晚留下来的
　　山鬼，有蹲在山脚下还没离去的星星

　　那个跑完以后流泪的人，就不会是我
　　

弗朗兹·李斯特，或未竟之声

　　一个音符离开乐章或者说宏大的旋律
　　才得以完成。当它按下，我们将来到
　　风暴边缘，但不是中心
　　借助这个音符
　　琴键发出忏悔
　　且不止一次，而潜存在
　　我们身体的情感将会苏醒悸动，我们
　　对人间的爱，将会战栗，但只是回音

　　必须将音符取出乐器才能够保持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