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文
　　凌晨的灯光
　　每天凌晨四点，邻居家的灯光就准时亮了。冬日，寒气逼人，冷风窜门而入。这时，窗外寂静，没有人声，只看到对面窗户玻璃里的人影。
　　那是一间低矮的小屋，不到十平方米。灰暗的灯影里，男人正使劲地揉搓一块面团，左一下，右一下，来回反复。男人很卖力，一块面团揉完就摆上了案桌。
　　正在炉火前拨弄火的女人转身洗了手，挽起袖子，三下两下，就将男人揉好的面团拉展成了条形，操起一把明晃晃的刀，“嚓嚓嚓”声过后，一个个待蒸的馒头放进蒸笼里，一层两层……在男人揉搓面团中完成。屋檐下，高高的蒸笼冒着热气……
　　稍微放松的间隙，女人放下手中的切面刀，给炉膛里添煤；男人在收拾三轮车，打气，擦拭车身的灰尘。
　　拂晓，天边一轮明月隐去。高架的蒸笼被一层层取下，蒸熟的馒头拥挤在油纸铺就的三轮车里，上面盖上一块清洁的白布，高高隆起。
　　城郊的路上，雾气蒸腾，田野里铺着一层白霜。男人使劲地在前边蹬着三轮车，女人坐在车帮一边，头裹着毛巾，看不清面目，睫毛下一双俊美的眼睛窥视着远方……男人喘息、呵气，一顶火车头帽子在寒风中随着车轮的转动而飘悠……
　　扫路的女人
　　“唰——唰——”的声音，从我的耳边响过，回头看身边的女人，她不好意思地停下，等我走远，又“唰——唰——”地扫起马路来。
　　每天清晨散步，路遇清扫马路的女人，我的心田荡漾着幸福的涟漪。洁净的马路，走在上边使人心情舒畅，自然放松。带着这份好心情去工作，一天的快乐飘逸在心中。
　　好多次，与这些扫马路的妇女相遇，不由你窥视起她们的内心。她们的眼神里透露出无奈的苦楚，好像有意躲避你的眼光，不肯正面对视。她们的心思我明白，怕尘土侵扰你清净的心灵。其实，她们有些过虑，却不知人们在默默地感激着他们。正是这些早起扫马路的女人，给城市带来清洁，焕发容颜。我知道，她们的劳动报酬很低微，就是那点微薄的收入，要供给上学的孩子，要给家里的生活补贴。多少个家庭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生活着，心怀诗意和远方。
　　扫马路，看似很平常的事儿，却有着崇高的境界。“扫除不到，灰尘难以除掉”，这看似朴素的话语，却有着引人深思的哲理。马路需要有人清扫，才能保持清洁卫生。同理，人的心灵同样需要清洁，方能保持纯洁健康。在我们纷繁的生活里，多么需要日日清扫啊！
　　“唰——唰——”，又是这种声音，你不必回避，迎头赶上，穿过尘雾，看前方如此洁净，远方如此美丽。
　　“唰——唰——”，这声音，传递着一种信号，预示着黎明的到来，新生活的开始。
　　补鞋的男人
　　在我的单位附近，有一条马路，道路旁有一排挺立的梧桐树，其中一棵树下有个补鞋摊点。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四季更替，补鞋摊点依旧。梧桐树叶绿了，又发黄，落叶像蝴蝶一样飘飞……四季更替，叶绿知春，叶落知秋，孕育着生命的多姿多彩。这一棵棵梧桐树，隐藏着多少的爱情故事谁也说不清。树虽不语，风吹树叶晃动的哗哗声，就是它欢心的表白。茂盛的梧桐树下，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补鞋摊点，却藏着多少深情的面孔，温暖的瞬间……
　　附近上班的男女，来往于补鞋摊点，总是将需要补的鞋子放在师傅那儿，下班后取回修补完好的鞋子，一句感激的话语，温暖着补鞋师傅的心扉。
　　清闲无事的人则带着旧鞋，一边看师傅飞针走线，一边跟师傅聊天闲话，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尤其民间逸闻趣事，惹得围坐的男女笑语连连……
　　偶然的一天，我也参与其中补鞋，看师傅不慌不忙地穿针引线，听人们有滋有味地聊天。师傅边跟顾客说话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不偏不斜，一针一线，恰到好处。
　　师傅补鞋手艺在这一带颇有名气，以至于东头半条街的人所穿的鞋都归他承包。每天，早起摆摊，晚归回家。从未见师傅闲过，总是忙中偷闲吃顿盒饭。
　　走近补鞋摊点，听得师傅一句轻快的话语，放哪儿，没嘛哒。不由人心里乐滋滋的。
　　风吹叶摇的梧桐树下，长凳上坐着几位说笑话的女人，手摇补鞋机旁穿针的是一位补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