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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3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花 花
周 婷
文章字数:1438
  早年我家有一只白底蓝色花纹的母鸡,母亲叫它芦花鸡,我给起名叫花花。
  家里有好几只母鸡,下蛋也勤快,大家都十分疼爱。
  产蛋旺季,几只母鸡稳当当地卧在窝里,比赛似的开始罩窝,虽然肚子下面没有蛋,却有模有样,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这就意味着母鸡暂时不产蛋了。这还了得!母亲不知从哪儿得来秘方,把一个个罩窝母鸡放到凉水盆里冰一下,它们就会知趣地离开温馨的窝,不几天就开工了,咯咯咯地产起蛋来。
  只有那只芦花鸡三次下水,三次甩干身上的水,卧在窝里纹丝不动,一副做定母亲的派头。
  这一幕恰巧被隔壁的元姨看见了,她家几只母鸡没一只罩窝的,于是借了我家的花花去孵小鸡。
  芦花鸡在元姨家“正襟危坐”,元姨给它准备的月子房是用大筛子改装的,铺了厚厚的麦草,不怎么豪华但也舒服。
  我到元姨家看过几次,它总是认真地用两扇翅膀把肚子底下的蛋盖得严严实实,不时把头弯到身子下面,用嘴搅动身子下面的蛋。
  “妈,芦花鸡在元姨家孵小鸡那么卖力,元姨好吃好喝地招待,它乐不思蜀了吧?”
  母亲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路,芦花鸡不会忘掉自己的家的。
  母亲那么肯定,我半信半疑,那就等着瞧吧!
  鸡抱鸡,二十一。一天午后,门口响起芦花鸡咯咯的叫声。
  “你这个小叛徒,跑回来啦,想家了吗?”它丝毫没理会我的嗔怨,径直在前面跑,还发出咕咕的叫声,我紧随其后,就听见细弱的唧唧声,纤细如一根丝线,原来是几个小毛毛鸡出壳了。花花的神情骄傲且满足。
  元姨夸花花尽职尽责,一个蛋都没落下,全部孵出小鸡。
  再后来,花花每天带着它的毛娃娃,在屋旁的草坪上疯跑,啄小虫吃草叶。
  在碧绿的草坪上,一堆黄色的毛球球滚来滚去,煞是可爱。
  夕阳西下,花花领着娃娃们哼着歌回家时,走过我家门口总会朝里瞧几眼。
  “花花有了娃娃,一定是忘了咱家,会在元姨家住下来的,元姨家的伙食比咱家好。”我忍不住对母亲说。
  “它会回来的。”母亲总是满怀信心。
  那天下午,太阳本来红红地挂在天上,突然,电闪雷鸣,大雨倾泻而下。当我和元姨找到花花时,它在一个仅仅能容纳身体的地方蜷曲着,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四周是水潭。小鸡呢?在花花肚子底下!元姨兴奋地喊道。我用手一摸小鸡,干干的,暖暖的。
  小鸡一天一天地长大,到野外找食吃时,花花恨不得长八只眼睛,既怕走在前面的鸡崽迷路,又怕落在后面的丢失。
  它捉到一个虫子,衔在嘴上在地上啄几下,咯咯地示意孩子来吃,再捉下一只虫子,如此反复,我看了半天,它自己竟然没吃一条虫子。那它吃啥呢?
  有一天,它绿绿的喙引起我的注意。原来,等孩子们吃饱了虫子,它才急急忙忙吃些草叶,草汁染绿了它的嘴。
  在花花的呵护下,娃娃们越来越壮实了。元姨和妈妈交涉,让花花就留在我家吧,我买了它。理由是花花那么爱孩子,怎么舍得分开它们。
  “那就由花花来决定吧!它愿意留,就在你家,不愿意留,就回来吧!”母亲笑着对元姨说。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母亲惊呼:“花花回来了!”我一看,花花舒舒服服地卧在用纸箱做的小房子里,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我们。
  “我说它会回来的。”母亲一副满足的样子。
  不料,第二天打开大门,花花第一个冲出去,直奔元姨家,和它的孩子寒暄了好大一会儿,又带着孩子出去觅食了。
  黄昏时分,它把一个个孩子安顿在窝里,又快步回到我家。
  一连几天,它白天在元姨家带小鸡,晚上回家住。元姨向妈妈嘀咕,这小生灵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花花白天到元姨家带孩子,晚上回到自己家里,丝毫不顾及它的娃娃一个个快和她一样高了。
  年关了,元姨把鸡一个个卖掉了,花花还每天去元姨家一趟。
  这生灵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