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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6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到商洛看山望水
红 孩
文章字数:3201
  汽车在商洛的群山翠岭中环绕,很少看到人家,我甚至觉得这山很神秘,不知里边正在发生着什么。这里应该处于北纬33度,空气湿润,负氧离子含量颇高。不然,向来心肺功能较弱的我怎么能豁然感到呼吸畅快了呢?来到商洛,几乎每个人张口都会说“欢迎来到22℃商洛”那样的话,这话我在西安也曾听到过。几年前,我西安的家属到柞水县牛背梁风景区度假,归来之时一个劲儿说那里如何好。
  “五一”过后,我们一批作家到商洛采风,并参加“在希望的田野上”乡村振兴主题纪实散文征文的启动仪式。提到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不禁让我想到许多往事。
  第一次听到《在希望的田野上》,是1981年我在北京郊区村里的大喇叭上听到的。那时我刚上初一,还不懂得什么叫政治,更不知道中国已经开始了改革开放,我能感受到的是村里的社员听到这首歌时心情非常振奋,上班的步伐加快了,干起活来有劲儿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更让我无法忘记的是,1984年国庆节,我就是手舞着鲜花,踏着《在希望的田野上》的乐曲,高呼着“祖国万岁”走过天安门的。
  毫无疑问,《在希望的田野上》是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的标志性歌曲。作为中国农民的儿子,我一直很自豪地把这首歌看作是农民自己的歌。此番来到商洛,不就是看山望水,亲自感受这里的乡村振兴,看金色的油菜花是如何在希望的田野上竞相开放的吗?
  6年前,我曾经来过商洛。那是六七月间,阳光热烈,由于会议安排紧凑,我只抽出半天时间由贾平凹研究院院长马莉陪同游历了丹凤县棣花古镇。棣花古镇在全国赫赫有名,不仅是宋金议和的地方,也是当代著名作家贾平凹的出生地。那年,贾平凹的长篇小说《高兴》刚出版不久,很多人都在为书中的人物刘高兴而津津乐道。棣花古镇其时尚在开发,很多设施都未健全,即便开了许多店铺,游客依然稀少。我对马莉说,咱们去贾老师的老房子看看吧。马莉说,再往前走100米,看到刘高兴家就离贾老师家不远了。
  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在一面墙上用白灰写着“刘高兴家”,墙上粗粗的箭头标明了方向。看到此景,我会心地一笑,心说这个刘高兴也太有经济头脑了。马莉说,但凡有人到棣花,参观完贾平凹老房子和文学馆后,都要按箭头索引,到刘高兴家看一眼。最初,刘高兴是不收费的,可架不住人多啊。于是,采访、照相都要收费,当然,也就是象征性的。走进刘高兴家,本人没在,就觉得少了许多乐趣,收获在于知道了刘高兴的真名叫刘书征,他是贾平凹的同学。
  听闻贾平凹的大名始于40年前。我们农场幼儿园有个女教师,很迷恋贾平凹的早期小说,如《商州纪事》《小月前本》《鸡窝洼人家》等。她不止一次对我说,你要搞写作,就看萧红、贾平凹的作品。后来,我读贾平凹的散文代表作《丑石》,一下把我惊住了,当代作家竟有人能写出如此精致的散文!近些年,我与贾平凹多次见面,虽没有深交,但对他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的。
  在贾平凹家老房子的院落里,我真的见到了“丑石”,包括镌刻在石头上《丑石》的原文。摸着那充满神秘色彩的所谓的“陨石”,我明明知道那是假的,可我还是相信它是真的。这就如同我们读古典文学,尽管许多历史人物是虚构的,可我们还是坚定地信其有。想必,文学之美已经深深地扎在我们的脑海里了。
  来商洛前,天气预报就告之我们这几天都会下雨。我和夫人是傍晚到达棣花古镇的,天太黑,路灯在雨中明暗交错,我们住在名曰“望山居”的院落,里边有十间客房分别被冠以安然、良栖、归心、夜下禅等名称,分布在上下两层楼上。我们夫妇住的客房为“见山”,使人自然想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禅语。进得客房,宽敞明亮,地板、床被、沙发、窗帘、电视、浴池都非常精致,有些还是智能化的。过去,提起商洛,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李自成在此屯兵。然后,想到贾平凹笔下的商洛,在过去有多么贫苦与愚昧。几年前,还有人给我说商洛是贫困地区。现在,我得重新认识。
  商洛大部分是山区,是秦岭的腹地,地跨长江黄河两大流域。在高速公路、铁路未通时,这里与外界的联系很少。我第一次从西安到商洛市区,开车用了3个多小时。而贾平凹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从棣花到西安坐长途车,需要一整天,赶上天气不好,半路上还得留宿一晚。我曾感叹岁月的艰辛,也感叹贾平凹当年从山里闯入大城市有多么的不易!
  在棣花丽呈别院旁边有千亩荷塘,这天刚好立夏,荷叶初露水面,要想看花,还得等上一些时日。我其实想看宋金在棣花的那个界碑,以及两国当年议和的地方。“五一”期间,当地已经上演了大型古装实景剧《棣花印象·宋金往事》。实景剧过去看过不少,仅在西安就看了《长恨歌》《1212西安事变》等。我之所以想看《棣花印象·宋金往事》,主要是少年时代听刘兰芳评书《岳飞传》太着迷了。更重要的是,在全民都在呼唤创新的时代,我想看看商洛人是如何打造实景剧,他们是否和张艺谋、王潮歌那样的制作人有一拼?联络员小刘对我说,棣花古镇的整体设计是由著名建筑工程设计大师张锦秋团队完成的。这就难怪我对住宿的丽呈别院有了别样的认识了。
  到棣花古镇当晚,县上专门为我们搞了一场葡萄酒展示会。你很难想象,丹凤这个只有二十几万人口的小县竟然有4家葡萄酒厂。马莉说,她打小就喝丹凤葡萄酒,那酒是辛亥革命那年诞生的。我一听,说在那个时期,我国有很多酒厂都参加了世界博览会,说不定丹凤葡萄酒也去了。我告诉她,我小的时候,北京人把葡萄酒不叫红酒,而叫“色酒”,这就如同陕西人总爱把我说成“俄”。面对眼前的十几杯清香四溢的葡萄酒,纵使女品酒师在主席台上眉飞色舞讲解该如何对酒察颜闻香,可我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两侧亭亭玉立的丹凤姑娘身上。我悄悄对身旁一位来自内蒙古大草原的作家朋友说,我觉得美女比美酒好。作家朋友说,都好都好。
  第二天,丹凤的领导把“乡村振兴纪实散文启动仪式”的会场放在丹凤葡萄酒庄,还特别安排采风团到4个酒厂参观。酒厂我过去曾到过十几家,环境不同,规模不同,理念不同,但总体感觉葡萄酒厂要比白酒厂、啤酒厂更洋气更花园些。可以说,丹凤的几家葡萄酒厂都有自己的文化气息,特别是酒窖,更是有自己的奇思妙想。
  我是在车上听朋友们讲述各厂酒窖之比较的。我听得有些入迷,便问夫人是否属实。夫人说,有的你没去,确实可惜。我说,可我在上面也有收获,丹凤的葡萄酒业带动了当地几千人的就业,光葡萄园就有上万亩,还发展到甘肃、宁夏等地。我问过酒厂传达室的师傅,他说厂里工人每月的收入也就3000块钱,可他们感到很知足。
  知足者常乐。在山阳县法官庙村月亮湾瀑布景区,但见这里的河流、瀑布、农家小院掩映在山谷之中,宛若一幅水墨画。山西女作家葛水平从小在太行山长大,对山对水对树有特殊的感情。此刻,面对眼前的一切,她对我说:“红孩,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写一本书吧。”我说:“我也有这个想法,但主要是为了养生。”
  到商洛除了看山,当然要望水。商洛,因商山洛水而得名。洛水古称雒水,源出陕西渭南,流经商洛,最终到达河南巩义市汇入黄河。而商洛的另一条河丹江,则发源于商洛,流经河南、湖北,最后到达丹江口,汇入长江。自从喝上南水北调的水之后,作为北京人,每每遇到秦鄂豫,包括冀人,我都有遇到恩人般的亲切。这次来商洛,虽不曾亲眼看到丹江,但仅从一路所看到的大小河流瀑布,也足以证明秦岭这个中央水塔储藏的水量是非常充沛的。
  采风的最后一天黄昏,天气阴湿,飘着雨雾,我们来到柞水县的金米村,观赏名扬全国的“小木耳、大产业”。金米村其实不产米,地处秦岭腹地的独特地理环境,使其常年平均气温在22℃,适合木耳生长。过去,由于交通不便,村里种再好的木耳也运不出大山。现在,金米村人把木耳规模化、产业化,几年内就做成了大品牌。2020年4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来陕考察时到金米村,在木耳基地,总书记肯定了金米村的产业发展,称赞他们把小木耳办成了大产业。
  离开金米村,我把一片小木耳夹在笔记本里。也许几天后,这片小木耳就会风干,我愿把它永远放在我的书桌前,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到商洛的青山与绿水,想到那首难忘的《在希望的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