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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7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山间清晨
郭花蕾
文章字数:1308
  夏日,有很多个这样的清晨。
  早起,进山。趁太阳还伸着懒腰,睡眼惺忪,似醒未醒,赶紧去捕捉难得的一抹清凉。一株株山间草木,仿佛一夜饱觉之后的人,枝干挺拔,精神抖擞,每一片叶子都青翠得逼眼,散发着勃勃生机。凝聚在草叶尖上花蕊中的滴滴清露,以微小的甘甜润泽着山野。勤劳的山里人家,沿着路边种下的那一绺儿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颔首沉思,等待一轮朝阳喷薄而出。无花果即将成熟的气息弥散,牵引着我走近一棵来自地中海沿岸的奇异果木,不见开花的张扬却悄然果实累累。夏天的生命如此繁茂葳蕤,令人感慨惊叹。
  我小心翼翼地行走于山间小径,唯恐脚步声惊扰大山深处的静谧,连说话的声音也愈发细小。大自然的声音,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渐次灌入耳际。鸟儿振翅扑棱着擦过枝叶,几粒碎石从山坡上窸窸窣窣滚落,野蜂丝弦般纤细的哼唱声,青草间虫子的吟哦,熟透的桃子咕咚落地,微风吹拂草叶飘摇……久居斗室的人,出笼鸟儿一般,奔向大自然。仰望西边将沉的残月,贪婪地呼吸着清新洁净的空气,于静默中聆听天籁,对山川大地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倘若时光此刻停驻,倘若青山看我亦不厌,我可以一直在山间行走。
  一只紫黑色的小蝴蝶,许是翅膀沾了夜间潮气,许是深陷睡梦中,伏在一株草上一动不动。沟边草丛里,一条土褐色的蛇慢悠悠地爬行,足足有一米多长,惊得我跳着脚躲闪。远观它与周围的泥土、干枯的树枝草叶的颜色并无两样,多少年不见这乡下田间的司空见惯之物了,这里是它们的家园。我这个猝然临之的侵扰者,想起沿途所见,那些扔在路边的矿泉水瓶、花花绿绿的饮料包装盒,不禁生出愧疚之意。
  空寂的山谷中,鸟鸣声渐渐稠密。长尾巴的花喜鹊在枝头跳跃,我举起手机偷拍它们美丽的身姿,这些聪明的精灵警惕又敏捷,不待我凑近,“呼啦啦”飞得老远。我慌乱中戳着手机屏抓拍,竟然定格了它展翅飞翔的样子。美好的事物是短暂的,倏忽间消逝,万物如是,且行且珍惜。
  移步换景,峰回路转。崖垴上青绿的野酸枣躲在绿叶间悄悄生长。走着走着,忽见一地杏核,花生米大小,果肉腐烂后的深褐色残留依稀可辨。仰望,头顶上方有一棵杏树正俯瞰整个山谷。这野生野长汲取了日月精华,吮吸着雨雪山露的树,曾经孤寂地开花,落寞地结果,一年又一年,繁衍出一代又一代子孙,卑微又顽强。
  站在山腰小路上俯视对面山谷,浓浓的绿荫从谷底绵延向山顶。眼前山坡上一道深深的沟壑之下,淤积出一小块土地,那是夏天暴雨的杰作。不知名的野花,绕着那冲积扇开得雪白一片,高挑在枝头的花朵呈放射状平铺,素淡又轻盈。恰有粉色的打碗花缠着傍着腰杆直挺的邻居们,依依袅袅地舒瓣吐蕊,点缀其间,热热闹闹。
  朝阳抛洒万缕金光,山的背阴处,依然凉爽。找一片岩石放好手机,伴随着“平心静气,意守丹田……”的乐曲,开始打八段锦。高天蔚蓝,群山葱茏,花正香,鸟在鸣,山间清风时时拂过。天地间,舒展腰身的人,衣袂飘飘,心旷神怡。我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俨然成了一株山间草木。
  夏日炎热,都市生活忙碌喧嚣,徒生出心烦意乱。幸亏有骊山,可以觅得一清幽去处,可以休憩治愈,可以滋养心灵。大自然于人类而言,关乎物质生存,更关乎精神层面,心灵的构建需要在大自然中实现。每一次山间清晨行走,都对丰富我的生活有着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