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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8月1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安北斗的天空与现实
——读陈彦长篇小说《星空与半棵树》
文章字数:1747

  刘立勤
  《星空与半棵树》是陈彦历时八年、九易其稿推出的心血之作。因为一棵长在两家地畔子中的百年老树被偷,引发小镇公务员安北斗和一系列人物的矛盾冲突,书写了村镇生活的细水微澜和众生百态。让我们随着安北斗那架苏联制造的望远镜和作家多维的视觉,认识那多彩的天空,了解小镇公务员的日常,解析那片土地生态,体察作家深深的忧患,感受作品带来的多重艺术感染力。
  安北斗的天空一片星河纷繁,安北斗的现实是一地鸡毛。天空本来是晴朗的,点亮工程污染了它;人生本来是幸福的,温如风却毁坏了它——有可能的晋升破灭,妻子带着女儿离去,善良的母亲成为怨妇,就连刚刚分配来的大学生也把他当作笑料……这一切的祸根都源于那半棵树。半棵树很小,小得如同微尘走不进领导的眼里,可在平民温如风那里,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问题。关乎利益权利,更关乎人的尊严。他一次次上访,一次次得不到解决。于是他带着那半棵树去了省城、北京,一粒微尘搅动了一方世界,一个善良的农民被逼成“疯子”,一个恶人破坏了一方净土。“试问苍天,生存咋就这么难呢?”作家从天道、人道、世道等层面,一步步把自己的隐忧呈现出来,敏锐地剖析世相,抽丝剥茧步步紧逼,一遍遍拷问——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该做什么?你们该如何存在?
  安北斗的天空星罗棋布各行其道,安北斗的生活充满无奈。他不能阻挡前任领导和妇联主任在阳山冠开发“特殊项目”,他不能拒绝南归雁实施点亮工程,他不能拒绝蓝一方酿造甘蔗酒,他不能拒绝去监视温如风,就连他最为反感的点亮工程也不得不亲自点亮。“领导永远都有办法让你干特别不想干的事情”,这是安北斗的现实困境,这也是那时乡镇公务员的现实困境。他们只能在现实困境中寻找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他从害怕温如风上访到盼望他上访、再到帮他上访,完成了从管理百姓到服务百姓的升华。他爱头顶上的星空,他爱星空下的百姓。爱让他痛苦,爱让他无奈,爱促使他负重前行。这也是作家赋予安北斗的使命,这是老百姓的希望所在,这也是一部优秀文学作品应该担起的责任。作家一次次呼唤我们,群众利益无小事,“一枝一叶都关情”,写尽人间忧思。
  安北斗的天空有无数天体奇观,安北斗的世界离奇又荒诞。星座、黑洞、暗物质等构成宇宙绝妙奇观,现实中总有人毫无顾忌创造荒诞不经的事情:一个人的冲动可以演绎一场闹剧,一个人的电话能让一级级的批示成为一纸空文,一个流氓的死去竟然能比肩烈士,一个文盲加流氓竟然富甲一方,成为当地群众顶礼膜拜的英雄。是非不分,良知缺失,道德沦丧,颠倒黑白……神奇的猫头鹰追问:“人类的世界怎么了?”安北斗无力解答,作家无法解答,他只能用史学家的笔把那些事实呈现出来,让读者记住那段历史,让后学研究那段历史,也提醒人类不要重演那段历史。
  安北斗的天空气象万千,安北斗的内心始终饱含悲悯。他无限热爱头顶的星空,一有机会就仰望星空。在他眼里,天空中每一颗星星都是美丽的;在他心里,众生中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可怜。勤劳致富的模范温如风家被挖成孤岛,人被逼成了“疯子”;专横霸道的所长何首魁,也有无助无奈的时候;镇上领导平日里耀武扬威,一摊上事儿却又那么卑微;出轨离异的妻子让他蒙羞,但她依然富裕而可怜;威风八面的恶人孙铁锤,他觉得那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这是安北斗的内心写照,更是作家对黎民百姓众生万物的悲悯爱怜,这也是这部作品最打动人心、最闪亮的地方。
  安北斗的天空璀璨斑斓,安北斗的世界也充满着希望。人生需要希望,在无尽的羞辱和溃败中,他始终拥有一片星空,坚定地寻找那颗属于自己而且意欲献给女儿的小行星。人生应该坚守一种道德信仰,安北斗不遗余力地帮助温如风,撺掇陈编剧、草泽民成为温如风的“帮凶”。终于盼到云开日出时,那搅动一方的半棵树找回来了,安北斗也锁定小行星的轨迹。树回归故里,安北斗却把那颗小行星献给一个孤儿,安北斗蜕变成安镇长,这应是最好的结局。太阳有时会离去,我们的头顶还有一河星月。世事维艰,文学应该予人以希望,给读者以心灵的慰藉。作家借此期盼安镇长永葆爱民之心,作家祈愿北斗镇的老百姓从此安居乐业。
  安北斗的天空是自然的天空,《星空与半棵树》为我们呈现的是文学的星空。绵密富有地方特色的语言,现实与魔幻相融合的艺术手法,极具个性色彩的人物形象,强烈的责任担当和深邃的思想性,处处闪耀着一部经典作品的瑰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