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23年11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苗沟柿子
陈仓本
文章字数:1041
  小时候,看见柿树顶的红蛋柿,红艳艳的挂在枝头,心里痒痒的,口里甜甜的。上树去摘够不着,只能傻乎乎地瞅着红蛋柿迈不开脚。稍大一点,在一只长竹竿竿头箍一个小铁环,套上带底开口的小布袋,一个套蛋柿的工具就制作成功了。双手握住长竹竿下端,瞄准红蛋柿,挥动竹竿,红蛋柿全部进入小布袋里时,猛地往怀里一拉,就套到了吊我胃口很久的红蛋柿。红蛋柿握在手里软绵绵的,去一点皮用嘴吮吸,甜甜的汁液直抵食道。
  秋风萧瑟,落叶缤纷,柿子由绿变黄,苗沟自留坡上的柿子可以采摘了。阿姐用夹竿夹,我来卸柿树枝,卸下来的柿树枝上结着三五个金灿灿的柿子,这是全家人盼望已久的救济粮。在粮食不够吃的年代,齐楞楞生长在自留坡上的六树柿子是补贴家用的银行。用背笼背回家,堆积如山的柿子用途广泛,可以烙柿子饼、晒制柿饼、窝柿子醋、用温水暖柿子卖钱等。柿子最好的吃法,当然还是做成柿饼。秋后,削了皮的“帽魁”柿子,用细绳子交替绑住形成柿串子,挂在向阳的屋檐下晾晒,柿串子红黄耀眼,逐渐软甜。干至六七成时取下,手捏成饼状,跟柿皮混在一起装入瓷瓮中封藏上霜。红润的柿饼口感细腻,甜味悠长,营养价值高,还能够卖钱。摔烂的柿子用来窝柿子醋,酸爽可口,经济实用。自酿的柿子醋,能够循环食用,来年倒掉陈柿子、加入新柿子,重窝一瓮。
  我们工作后,基本上不干农活了,苗沟的柿子被遗忘了。在外地工作的大哥回到故乡时告诉我,苗沟的柿子树是他眼馋伯母家的柿饼红润香甜,却不好张口要,是他亲自嫁接成活的。“霜降”过后,我们驱车从棣花古镇标志牌旁边出发,一路向北面山沟行驶。水泥通村公路比较狭窄,迎面驶来的小轿车勉强能开过去。柏树岔、爷庙、乱石窖,依次映过眼帘。摞摞石就在眼前,大哥有点兴奋,它是我们老家的地理标识。大哥停下车,双手抚摸着摞摞石,双眼湿润了,那是游子对老家深深的眷恋之情。
  摞摞石上面的拦水坝已失去了拦水灌溉的作用,裸露的钢筋让人心酸。拦水坝一侧的石楼门还在,两个石柱内外镌刻着贾平凹先生当年在苗沟水库工地办《工地战报》时的手书,字体刚劲有力,飘逸敦厚。我们站在石柱旁,近看老家庄基地上荒草蓬乱,远眺自留坡上的柿子火红耀眼。一棵、二棵、三棵……大哥清点着柿树数目,不无伤感地说:“柿树长粗了,人变老了。”是啊!“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我们搬家了,老房屋拆掉了,而柿树还在年复一年地坚守着,柿叶由青变绿变橘红,柿子由绿变黄变火红,顺应自然,周而复始。
  向前看去,红彤彤的柿子像火球一样在寒风中颤动,像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在迎接游子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