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边的风景
文章字数:1885
我又一次到曾经工作的灵口小镇,洛河边的一个集镇。昔日小镇街道斑驳的泥墙土屋不见了,镇上老学校院里那一排排泡桐树也不见了,街道两旁一座座新楼拔地而起,学校原址扩建了,三层楼的新校舍在明艳的暖阳中熠熠生辉,格外亮丽。
来到小镇,爱去洛河边散步。河水清澈,泛着粼粼波光。河滩上,大片的芦苇让我喜出望外。淡淡的芦花,开在火红的秋季。一丛丛芦苇,在秋阳下摇曳,那纤细坚挺的身姿,那轻盈柔美的神态,那洁白松软的芦花,让我想起“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诗句,古人把芦苇写得那么朦胧富有美感。
芦苇,又名“蒹葭”,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把芦苇写得美的诗句,唯有《蒹葭》一诗了,被称为“风神摇曳的绝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秋阳抚摸着洛河边的蒹葭,我在心中勾画着一幅秋水伊人图画,河水清清,芦苇轻荡,小舟从远方河面缓缓飘来,船头伊人在眺望,河畔那一片片芦苇被染成了金色,那轻舞的芦花正盛……
边走边想,不觉来到洛河下游的一个村庄,有狗吠声传来。走近一户人家,院中一位老太太在低头看什么。听到脚步声,微微抬起头望过来,看着我的到来在迟疑,我连忙向老人问好,说我是闲转悠。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放下手中针线,自言自语:“眼花花,穿针偏差。”我帮老太太穿针引线,老太太连连说好,蹒跚着步子取来小凳子让我坐。老太太用大号针穿辣椒,我坐着看她用穿好针的细麻绳,把红艳如火的辣椒一个个穿起来,一圈一圈地均匀摆布,细麻绳在辣椒串中间提起来,直到穿满一条绳子为止。老人边穿辣椒边与我说话,聊家常琐事。平日里,老人孤独,与一条狗和几只鸡对话,蛮有情趣的。遇到跟她说话的人,话语多了,心情也好。从与老太太拉家常中,得知她有两个儿子外出打工了,留下她一人守家。老人眼前有两个草笼,一个草笼里是火红的辣椒,另一个草笼里是青绿的辣椒,一串串青色的辣椒,一串串火红的辣椒,挂在屋檐下在深秋的霞光中迎风飘舞,红绿相间,十分好看!这些辣椒经寒风吹拂,风干后的辣椒,又香又辣。远看,农家屋檐下,一串串火红的辣椒,像鲜艳的中国结,像迎新年的红灯笼,像春节燃放的鞭炮,象征着农家日子的红红火火,实在是洛河边一道迷人的风景线。
与老太太聊天中得知,这个叫庙湾的村庄,这几年年轻人外出打工,村里只留下了老人在家守望。年年腊月天,村前公路上车来车往,归来过春节的车开进村道,家家的门帘掀开了,有张望的老人和孩子,有在院里狂叫的小狗,在期盼,在迎接回家的亲人。春节里,村庄火热了。年轻人把大城市的新鲜感带进了乡村,鞭炮声此起彼伏,各种娱乐场面随处可见。尤其常年不见父母的孩子,贴着大人前后转悠,乐得脸上满是花儿绽放。春节一过,大车小车开出了村道,老人和孩子在频频举手目送,热闹的村庄又恢复了平静。
告别了老太太,返回途中走过横跨洛河的一座水泥大桥。沿洛河对岸的一条公路转过一个弯去焦村那边看风景。
走过可并行两辆车的洛河水泥桥。那一瞬间,我的脚步仿佛又踩在摇摇晃晃的木板桥上,那是一座“天桥”架在洛河上,用几条钢丝绳在两岸固定起来,用木板横铺固定在钢丝绳上,是那年月过往洛河的唯一通道。河边人优哉游哉地走过独木桥,肩挑沉沉的两个筐子,一摇一晃的轻手轻脚走过桥,不慌不忙,悠闲自在;有男女多人边说话边过桥,前呼后拥;有老汉边抽烟边哼唱小曲过桥,烟圈弥漫在河桥上空;有三三两两妇女边说笑边打闹,笑声荡漾……看到这场景,让像我一样从北山里出来的人望尘莫及。那年月,我和乡亲们拉着架子车去小镇交粮,过洛河独木桥,一袋一袋的粮食在河边当地人的帮助下送到河对岸,架子车也是由当地人抬过河的,返回时又吆喝当地人护送过桥。那天,我空手过桥,跟在邻家大叔后边勉强而行,至桥中心看桥在向上游移动,心里慌乱,好在大叔一手拉着我,我才没踏空。那时,洛河水又宽又深,深蓝色的河水深不见底。
这记忆中的风景,已经遥远,渐渐在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沿洛河上下,我看到过的钢丝桥有六七座。前几年,洛河发大水,上游王塬村、薛楼村仅留的几座钢丝桥也被汹涌的洪水摧毁。如今,顺洛河行走,到处可见的是一座座坚固的钢筋水泥桥,车辆畅通,过往方便,再不用过桥时看河桥游动而心惊胆战。
边想边走,不觉来到焦村,这个位于龙河与洛河交汇的三角地带,三面临水,面积不大,居住着几十户人家。这里,发掘了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石斧、石铲、石杵、石刀、刮削器,标示着人类使用工具的一次飞跃;这里出土的红陶人头壶,人头上仰,双目凝望远方,2018年,中央电视台专题解说播放:“你来自泥土,头微微扬起,仿佛仰望天空。”这“仰望天空”的人头壶,让世界瞩目!
焦村,是我回老家北山的必经之路,每次路过总会让人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