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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8月03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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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烧烤
刘立勤
文章字数:1542
  一夜之间,小城冒出了很多的烧烤店。披着热浪,呼吸着麻辣浓香的烤肉气息,我不由自主想起童年的烧烤。
  记忆里最早的烧烤应该是烧洋芋。烧洋芋的方式多是用火灰焖,也就是把火塘里滚烫的红火灰扒开,把洋芋放进去,盖上发烫的火灰,十几二十分钟就好了。趁着热劲儿剥去表皮,沙沙的洋芋冒着浓郁的香气,勾引得人馋涎欲滴。烧洋芋要挑那种圆圆的白皮洋芋,外面有一种鳞片,烧出来有种甘面的口感;陕北的红皮洋芋适宜于炒洋芋丝洋芋片,脆生生的。烧洋芋最好吃的做法,是把红红的火炭堆在火灰上,把洋芋多焐一会,等到丝丝缕缕的香气弥漫开来,再把洋芋扒出来,搓去烧焦了的土豆皮,洋芋就披上了一层紫铜色的焦皮,那是烧洋芋的极致,外皮焦煳脆香,内心粗粝甘面,如今想起来,还忍不住吞口水。
  接着吃的就是烧苞谷。烧苞谷要等到进入伏天,等它的红艳艳的胡须变黑,剥开玉米棒子的顶部,看看颗粒是否变黄变硬,如若用指头掐破米粒浆汁是流动的,最好煮着吃;倘若浆汁已经凝结,就可以烧着吃。说是烧,其实是烤。烤苞谷大多是在锅洞里,煮饭的火很旺,一定要把握好距离,太近容易烤得焦煳,太远则烤得干硬不好吃。要边烤边翻,等到通体变得焦黄微黑,香气就会喷薄而出。母亲教过我烤苞谷的方式——先不剥玉米棒子的外壳,把玉米棒连壳一起放在明火上烧上三五分钟,剥去外壳,再行烧烤,把苞谷烤得微微焦黄。摘来几个青皮核桃,用架子车辐条制作的核桃刀,剜出里面的核桃仁,拌合而吃,那种独到的香味,犹如情人的体香,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一辈子都在念想。
  烧烤应该是人类最早的烹饪方式吧,烧烤也是农村孩子最先掌握的烹饪技术。我们除了烧洋芋、烧苞谷、烧红苕、烧红萝卜,也尝试用烧烤的方式处理一切的生冷食物,收获过很多的惊喜与美味。烤柿子一定要把表皮烤焦烤煳,剥去薄皮之后的美艳与甜蜜会让人刻骨铭心;烧板栗和银杏时,应该用刀剁一道小口,以免烧烤时引起爆炸;粉条放在木炭火烘烤,会迅速膨胀肥胖起来,焦脆可口;把洋芋切片抹上盐和辣子面烘烤,有一种独特的香辣;把蜂蜜抹在红薯片烤出来,有一种入骨入心的甜蜜。记得烤核桃不仅焦香迷人,还可以治疗咳嗽;烧大蒜少了辛辣,且能医治拉肚子。曾经几经努力,用一个旧油漆桶做成烤箱,把钓来的鱼剖洗干净,撒上盐烧着吃;拿起弹弓射下麻雀,用盐腌制烤成煳疙瘩。听说村里某个懒婆娘烧“憋娃子”吃,我们也偷来白面做成馍馍,放在火堆里烧着吃,以至于几个孩子当夜都送进村医疗室。老家有一句骂人的话——懒得烧蛇吃,也尝试着烧一回蛇,操作起来太难了,懒人才不屑于做,可见那句话是多么的荒谬。
  我们烧烤过很多食物,一直没有烤猪肉牛肉。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不知道猪肉牛羊肉也可以烧烤。真正吃上现今意义上的烤肉,是在县城工作以后。精瘦的烤肉、烤筋,加上啤酒,真的乏善可陈,可坐在烧烤摊前,用眼睛四处踅摸熟人的感觉很好,就像坐在高级小车的副驾驶位上,巴望碰见所有熟悉的人。遗憾的是囊中羞涩嘚瑟不了几次,只好骂着老板黑心远离烧烤摊。不过,县城那些老板真的心黑,同样的价钱,西口茅坪回民的烧烤真叫好呢,块头大,肉质美,烤工好,吃一口满嘴流油香气四溢,永远都忘不了。街头虽然也有烤洋芋、烤红苕、烤苞谷,终究没有童年的那种滋味了。
  几年前和朋友一起附庸风雅去野外烧烤。呼啦啦好多辆车,乌泱泱一大群人,牛哄哄抬着烧烤炉和木炭,乱糟糟背着啤酒以及从烧烤摊买来肉呀筋呀,叽喳喳涌进一个山清水秀的河湾。清除杂草,摆开阵仗,生火烤肉。看着青烟缭绕,唱着卡拉OK,喝着啤酒可乐,感觉好生的热闹。可我不知道为啥非要到野外去烧烤?特别是吃饱喝足之后,看到被清除的花草杂木,忍不住叹息一声,它们招惹谁了?
  烧烤是一项古老的技艺,烧烤也是一个新兴的产业。站在烧烤店的门口,想起童年烧烤的故事,可我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到童年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