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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8月0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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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水趣多
江全凤
文章字数:1491
  那时,孩子书读得不好,村里大人便说,肯定是只顾捉鳑鲏玩。做了大人,就忘记了自己做孩子时的事吗?玩水的乐趣,何止是捉鳑鲏啊!
  鳑鲏长在水田里,不知是哪一天长出来的。清明前,还没翻田,田里只有冬天留下的稀疏的稻茬,水静静的,稻茬边有成串的鸟蛋,糖大的小球,透明的,中间有个黑点,那是青蛙的卵。鳑鲏的卵在哪儿呢,不知道。反正,等我们想起要捉鳑鲏,它们就在水田里招摇了。这时,青蛙呱呱叫着,水稻已齐膝高了,稻茬间满是水草,走在田塍上,鳑鲏觉察到动静,从田塍下的水草中窜出,成群游向远处。阳光下,金绿的鳞片闪闪发光,谁不想拥有这样的鳑鲏,来称雄小伙伴。
  捉鳑鲏得用畚箕。水田的进水口,往往被水冲出箩筐大的窟,窟里鳑鲏特多,把畚箕放到窟里,慢慢往畚箕斗里赶,猛地提起畚箕,就有收获了。还可打开一丘田的出水口放水,鳑鲏自然往低处藏。等水放干了,进水窟、牛和人踩出的脚窟里准有鳑鲏。当然,这样乱放水少不了挨骂。捉了鳑鲏,最好得用透明的罐子装着,那时还没有塑料瓶,废弃的钨丝灯泡是最好的鱼缸。灯泡挂在空中,水里放几根鱼草,彩鱼穿行,绿草飘拂,欢喜怡人。
  母鳑鲏呈淡黄色,雄鳑鲏呈金绿色,且个头越大颜色越鲜艳,我们叫它丝线公。小伙伴们拿出自己的丝线公比大小,斗凶猛。为了搜寻极品丝线公,我们翻山越岭,到平时害怕去的蛇坑老虎窠水田里找。
  捉鳑鲏,只是孩子的小把戏。我还盼着长大了,跟阿发叔到稻田里抓黄鳝,跟着阿爸阿公打着松光火夜里去叉泥鳅。夜里,只要不是睡觉,对孩子来说都是趣事。
  门前的小溪,哗哗有声,水太清冷了,反而没有水田热闹。中午,几条米粒大的小鱼在过溪石凳边游荡,一阵微风,水中草影飘动,鱼儿惊窜到石缝里了。能让你看一眼都稀罕,抓,是不可能的。溪里也没人钓鱼,那鱼大概是不长吧,每年看到的都是米粒大。蚊子大的石鲾子,傻傻的贴在洗衣石凳上,我蹲在石凳上,双手探到水里,沿着石凳慢慢挪上,石鲾子受惊也慢慢挪上,猛地双手捧水离开水面,石鲾子就在手中了。偶有豆粒大的,心里惊多喜少,大的石鲾子即使眼看就要落入手中了,双手出水的刹那,也能快速逃走。有时,身子探得太低,整个人滑到水里去了。水浅,只是弄湿衣服而已。蚊子大的黑不溜秋的石鲾子抓来干什么呢,天知道!我却乐此不疲。
  下雨了,水漫过了过溪石磴,不许出门玩水了,大人说:“可不要被大水冲到广东大埔去了。”坐在楼门口,呆看对门山,水漫过满山梯田,铺排而下。成百上千或高或矮的白色水帘,汇聚到溪里,变成黄色愤怒的大骚牯(公牛)直冲而下。没有大人牵着,我自己不敢过楼门口的木桥,我害怕那桥随时会被冲到广东大埔去。
  雨停了,水退了,小溪的小小沙坝是我们的宝库。翻找玩抓石子用的白色小圆石,有时还能找到指甲大的贝壳,更多的是拿着有磁性的铁皮铅笔刀吸小铁屑。铅笔刀三五分钱一把,大家都有,得贴在磁石上一会儿,才能带磁性。有磁石的孩子,可神气啦!贴一次,你得拿三张白纸换,或换吸一次钢笔水。小伙伴美玲家装有广播,广播喇叭后面有个大磁石,我们的铅笔刀都在那贴过。沙子中的铁屑被吸附在刀片上,把它撸在纸上,晾干,攒起来。回到教室,纸包打开,摊开铁屑,拿张白纸包住磁石或刀子,放在上方,铁屑一丝丝竖直附在白纸上,黑白分明。任你怎么晃动磁石,铁屑都不会掉下来,多么神奇!攒了那么多铁屑,不知所终,从中也没学到磁铁特性或地心引力知识。可是游戏,终极的意义就是好玩啊。
  后来,我在海边看到人们追逐浪花,嬉戏笑闹,我心里颇自负。因为,只有我知道,大海中有一滴水,是从我们高头村的山窠里的泥土中渗出,淌入竹卷,漫过水田,汇入小溪,流向大海;只有我知道,大海中的那滴水,曾让山村孩子的童年丰茂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