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4版
发布日期:2024年08月2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上一篇 下一篇
字体:
放大 缩小 默认
朗读:
人净如茶
余显斌
文章字数:1191
  饮茶需静,饮酒需闹,算得至言。
  饮茶时,宜于一个人,一个瓷杯,无声无息地慢慢品着。茶汤入口,在舌尖轻轻一转,缓缓吞下,一股清鲜之味,一缕香润之气,缓缓浮起,浮荡脑门儿。一时,人耳聪目明,烦恼尽去。饮酒则反之,得找一个喧哗的酒馆,一碟茴香豆,一个皮蛋一剖四瓣,用碟子盛着;再打上一筒酒,然后找张桌子坐下慢慢喝着吃着,不用找伴,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同样拿一筒酒,五指罩着一个碟子,里面装着一点儿花生米,一笑坐下,不一会儿双方就成为酒友了,就开始谈天说地了。
  前者叫作茶人,后者叫作酒客。
  茶人近仙,酒客乃市井之人。
  茶人一杯茶下肚,浑身通畅,风清云白,随嘴一吟,清词丽句,平平仄仄,都是山水田园诗。
  酒客说的话都是市井俗语,李白除外,很少能醉后口吐诗歌的。
  酒与茶都是国饮,二者之中,我独嗜好于茶,每天早起,独坐书房,必煮一壶水。水,不用纯净水,是山里的泉水,带着一路的绿色和鸟鸣。水咕嘟咕嘟开后,冲杯,再用匙盛茶,倒入杯中,再倒上一点温水,刚好盖过茶,略作摇荡,谓之洗茶。
  洗罢,将水倒掉。
  一般人此时马上会斟水入茶,一泡即喝,则大谬。此时,最恰当的方法是嗅茶。刚冲洗后的茶叶,那股清香,浓、纯、净、柔、清。将杯放在鼻前,轻轻嗅着,一股春天山野之气,悠然而来,沁入鼻端。闭了眼,一种采菊东篱、南山在望之感,自然生发。
  嗅多长时间,随便!
  这一过程如果丢弃,我替茶人可惜。
  这,是我长期饮茶一得,与茶友共享,也算“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了。
  然后,才可斟水入杯,泡上一会儿,揭开杯盖,轻轻吹去汤面的浮梗,啜上一口,大有“今夕何夕”之感。
  一杯茶,滋润一个好心情;一杯茶,能让人心如白云,片波不起。然后,吃饭,工作,一天的心都是清新白净的,是纤痕俱无的。
  饮茶,应该在细雨敲窗的时候。这时候,一个人泡着一杯茶,品一口,慢慢听着窗外的雨打芭蕉的声音,唰唰唰,唰唰唰,轻轻地飘洒在心上。这时,心里很清静,什么红尘,什么名利,都已经远去,人的心洁净得如雨滴一般,不沾染一星灰尘。
  饮茶,应当在春日的午后。星期天里,一觉睡起来,吃罢饭,抄一把椅子,坐在后院的紫藤花下,手里拿着一本唐诗,或者宋词,在温润的风中,细细地读着。旁边,放着一杯茶,不时啜上一口。此时,书雅茶香,一起润泽着灵魂,润泽着精神。此时的人,也如一朵紫藤花,一片暗香浮动,随风翩跹。
  饮茶,应该在夏日的山里,就如我老家那个地方。那儿,一条水渠穿村而过。水边都是大柳,粗能合抱。柳色如烟,笼罩着整个村子。到了上午,一个个男人,都泡上一杯茶,在水边柳下,慢慢喝着,聊着天。彼时蝉鸣如流水,到处挥洒着,仿佛带着一种清凉,一种绿意。
  水边,女人们在洗着衣服,孩子们在水里打闹着,清凌凌的声音漫空飞舞,伴着柳色,一片青葱葳蕤。
  饮茶过后的心,如水洗的天空,洁净晴朗,一眼能看得见底。
  饮茶之后的人,就如透明的,如玻璃的一般,能透过阳光的七彩光线。
  饮茶之后,人内外一新,纤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