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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1月0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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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炕温情
王会珍
文章字数:1173
  每到入冬天冷时节,我常常在夜里做梦,梦见自己回到故乡,坐在家里的连锅炕上,听父亲讲那过去的事情。
  20世纪70年代初,我出生在商洛山中一个美丽的地方——黑龙口。小时候,冬日里最温馨的记忆,就是家里的火炕,在我们那个山村里,乡亲们睡的都是连锅炕。
  那时物质上贫乏,缺衣少食,国家号召封山育林,不许乱砍滥伐,故而木材奇缺。烧锅做饭的硬柴很少,麦秸豆秆玉米芯,山上的蒿子,地里的苞谷秆,就连树下的落叶,都被村民扫回来烧火做饭了。烧的紧张,住房更紧张,大都是三间土坯房,分弟兄两三家住,有限的资源被最大限度地利用。连锅炕就最具代表性。连锅炕,顾名思义,就是锅灶和土炕连接起来。做饭就捎带着烧热了炕,省下了烧炕的柴火,节约了能源。房子的布局大都是内外间。炕在里间,锅灶在外间。锅灶和堂屋的空间完美结合,虽然没有什么家具,却让人觉得温馨而舒适。锅灶和土炕只占用了半间房子,中间垒起一道隔墙隔开。隔墙下面,锅炕被一个小洞相连,做饭时的烟和余火,顺着小洞进入土炕里的空间。在炕洞里溜一圈后,再顺着炕洞另一头,通往屋外的烟囱出去,土炕就顺带着温热了。那时候家家都穷,土炕上铺一层麦秸,麦秸上再铺一张苇席,既保温又软和。苇席上有两三床棉被,就显得很富足了。只要家里做饭,土炕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是温热的,土炕也就成了寒冷的冬季里最舒服的地方。家里但凡来了亲戚朋友,最高的待遇就是坐热炕了。逢家里蒸馍或做用火多点的饭食,母亲就会把靠近火眼这块的苇席揭开,以防起火。隔墙中部留有一尺见方的小洞,我们叫它窑窝。窑窝的高度就是人坐在炕上,刚好从窑窝这个小窗户可以看到锅灶外间。晚上一盏煤油灯放在窑窝里,家里基本上都被照亮了。窑窝可不能太大,以免出现危险。村里有个堂哥家就因为窑窝做得稍微大了点, 自家还不会走路的小娃玩耍时不小心从窑窝处掉到了冒着热气的锅里。所幸的是,锅里水温不是很高,但孩子头上最终还是落下了一块巴掌大的疤。
  连锅炕冬暖夏凉。天热了,只要用胡基把灶炕相连的洞口堵严实了,热就传不过去,锅和炕又变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再把苇席下的麦秸扫干净,铺上苇席,冰冰凉凉的可舒服了。每当天气转冷,我们一家人都会围坐在热炕上,母亲做针线,父亲则坐在炕的另一头,给我们讲一些战争题材的故事。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农闲时间,尤其是下雨下雪天,连锅炕便成了我们最喜欢待的地方。寒暑假里,几个小伙伴也会偷偷地聚在谁家的土炕上玩扑克,做游戏。物质上贫乏的年代,朴素简陋的家,因为有了连锅炕而温暖温馨,充满温情。
  后来,随着社会发展,农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里人的住房有了很大改善,原来的土木结构变成了楼板平房。家里有了电灯电视,土炕也逐步被木板床、席梦思所代替,老锅灶也换成了煤气灶、电磁炉。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的连锅炕完成了它的使命,慢慢退出了人们的生活。但故乡的连锅炕,至今还会时不时地闯进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