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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3月2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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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开一池月
郝壮壮
文章字数:1445
  月是春天的童话。在春风柔和的夜晚,月光会洒下皎皎白纱,为寰宇增添一份梦幻。池水的涟漪轻轻荡开,一环一环,如梦如幻,世间美好,便在这环环相扣中萦绕于春风里。观春月皎洁一池水,听春风吹开一池月,生活在这样梦幻的春天,人是幸福的。
  只可惜幸福的要素常常不能俱全,或是无月,或是无风,或是夜太深,或是缺了那一池春水。山间清风,天上明月,皆是造物无尽的宝藏,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亦不竭。月明风清的夜晚,往往也不会深到哪里去。既如此,那幸福的要素,似乎只差了一池春水。或许幸福本便是如此:人事之外的条件往往易得,只需补上人自身所需做的那一环,便可齐全。
  一池春水是好办的。打一盆井水,置于院中,便成了个小池塘。若嫌这小池生气不足,那么把哥哥从河里摸来的小鱼都倾倒进去,再撕下姐姐笔记本上的几张彩页,折三五只小船,那池塘便生机盎然了。小小男孩坐在小小池塘边上,看小小的纸船轻轻飘,小小的鱼儿缓缓游,心中异常平静,也异常温柔。月光如银子,皎洁了每一道涟漪,春风吹开一池月,也吹开少年的心。
  当我的心因为一些事凝为一团
  时,我总会一个人坐在一盆清水前,对着清风朗月,纾解心结。有时候,心中的抑郁是因为情感的失意,譬如说某门考试未取得心仪的分数,譬如说心心念念一个东西无钱购买,待终于攒够了钱,东西却早已被别人买走。然而更多的时候,心的凝结是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譬如说平静和坦然。
  我高二那年,结识了一个学姐,她人很漂亮,也很勤奋,很有跋涉的毅力与坚持的恒心,做任何事都倾尽所有。彼时的我,身上还涂抹着浓厚的“躺平”色彩,未曾真正为自己全力拼搏过,故而不能理解她常说的那句“奋斗之苦,乐在其中”,只是在荒废光阴的余暇去慨叹一下她的坚毅,心中暗暗钦仰。有时也想激励自己向上拼搏,像她那样无悔付出,却总是瞻前顾后,羞于承认自己想要进步的心,也吃不下笃志奋进的苦。
  高二下学期的那个暑假,也就是她刚刚高考完的那个夏天,我在校园里偶遇了她。她穿着一袭白裙,一个人静静坐在操场一角,看湛蓝的天、雪白的云。前一天刚刚下了雨,将寰宇都洗涤净了,所以此刻天空是如此的蓝,云朵也那么的软。我去和她打招呼,看她满面春风,于是问询她考得如何,她很真诚地说不知道,结果她不在乎。
  “当你真正为一件事情拼尽自己所有的力量,那么待它结束的那一刻,你会心中异常的平静,仿佛一池盛满月光的水。”她笑着望向我,眼神却很空无。我知道,她既是在和我说话,也是在和自己说话,“其实每一个与奋斗之苦对峙的夜晚,都在悄悄雕刻青春的重量,我并不是在与那些所谓的苦楚拔河,我只是轻轻握着它的手缓步向前。最疲惫的跋涉里,藏着的是最明亮的自己。”
  我无法像她一样说出如此美丽又激奋人心的话,然而这些话却在我的心中种下了奋斗拼搏的种子。她的高考是成功的,考上了暨南大学,这对于一个小县城的中学来说,仿佛是奇迹,然而又是那么的合乎情理:时间、习题、课程,都一应俱全,她只是补上了自己该做的那一环。
  此时的我,刚刚从一个考场走出,为这一场考试,我用尽了一年来所有的闲暇时光与精力。答完最后一道题的时候,我轻轻合上笔盖,推开身侧的窗户,让微冷的春风扑面而来。昨天也刚刚下过雨,故而此刻的天空是如此的亮蓝,云彩是那样的雪白,风很清冽,也很温柔,像故乡的井水。收卷铃声响起,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滴碎井水般的风。
  我想今夜,我可以端一盆清水,独坐在一个角落,沐着银子般的清辉,听春风轻轻吹开一池月光的声音。草稿纸折成的纸船,会在这池水中,游出平静坦然的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