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写蓝天白云太俗套
　　夜雨戚戚也是
　　听滞留房檐的一滴
　　落瓦罐，小性而神秘
　　宜想念。不要去想某个人
　　天晴去看蝴蝶。白色的
　　越来越白的一只

　　两个桃子

　　从同一筐桃子里
　　姐姐拿出一个，咬一口
　　她说真甜！像吃蜜
　　我照她的样子也拿了一个，虽然不苦
　　却一点甜的味道都没有
　　像从水缸里刚舀来的一勺自来水

　　两个桃子，两个人
　　不一样的人生
　　一个像抹了蜜一样
　　一个平淡如水

　　地雷花

　　紫的、粉的、红的、黄的，两朵一节，一节高过
　　　 一节地开
　　花枝膨胀。那么小一朵花竟结那么大一颗籽
　　豆粒大小，黑黑的，像地雷，我们叫它地雷花

　  一片落叶

　　我的祖母是个盲人
　　她从没有看见过这个世界
　　按她的话说
　　是这个世界之外的存在
　　因此，她这一生都不沉默
　　就算四周空无一人
　　她也会自言自语
　　说一些只有她才听懂的话
　　她说时光静不静好与她无关
　　只要活着就活好
　　爱这个世界不可能无话可说
　　所以她用来说话的时间滔滔不绝
　　眼睛看不见不是很要紧
　　她会用耳朵听一种绿
　　看一朵花红还在不在
　　鼻子闻一头公羊的年龄
　　金秋尚好
　　她摸到一片落叶
　　她说柿子就要红透
　　要去树下收捡一树赤黄

　　石榴红了

　　昨天它还挂在雨中
　　万千秋水。今日结满腹水晶的果粒
　　是什么让它敛住体内那么多个小舌头
　　面对一块起着波纹的菜地不说话？
　　一只白色的蝴蝶还是从远方飞来了，不急不缓
　　它飞过的草地已经露出衰败的迹象，像极了
　　一个旧时代
　　此刻，石榴说红就红了
　　开嘴的石榴欲言又止，时光冒出来
　　仿佛只有石榴的红，才能封印住陈年和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