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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4年12月3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老虎坪:情感地图册
陈瀚乙
文章字数:1484
  ●那缕风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遇到回家的风。相遇在这样的时刻:在被阳光涂改的山顶,那抹被孩子写错的字似的,用了橡皮擦拭了,痕迹隐约。淡淡的。暗淡的。过渡的美丽,挨那即逝的色彩。感伤与模糊的眼前互换。微微摇晃的,丝丝念想。再见一只还能看到的鸟,看它要把我能看到的带往何处?在接近黄昏,或者孤独的时刻,最易回家的时刻。
  我排在一群农夫中间,我要带回农具,或者希望。
  我的牛羊排在一条路与一条路上。我要回家,它们在回家的路上。回家让我和鸟儿各奔东西。
  我们互相相遇。我们和风走在一条路上。踩出的涟漪不一样,有时是脚印,有时如云淡下去了。
  我回家,安心。风,回到静谧。
  ●田埂上的花朵
  老李挖地边的时候,多挖了田埂一锄土。去年,老李又这样多挖了一锄土。
  今年。邻家的红薯开花,花朵有些多,是界址又是田埂的地方盛不下。
  那些花和花香延伸到老李家的地。
  ●蝴蝶的错觉
  我菜地的黄瓜开花了,一朵,一朵,藤领着,如大人带孩子,生怕跑远。
  一只蝴蝶来了,另一只蝴蝶以为是黄瓜花。我虽不这样看,但替瓜藤担心了。
  一只一只的蝴蝶来了,走了,到另一株黄瓜。它们是不是怀疑什么。
  我和它们保持了距离。黄瓜的花多了几朵?一些在结瓜,一些翩翩地飞……
  ●老虎坪的云
  那朵云,是我在蓝天上画出来的就好了。如果我不高兴,我可以随意一揉,让它下雨或者下雪。
  ——10岁的云。
  那片云,是我庄稼的朋友就好了。随叫随到,好多方便默契。
  ——15岁的云。
  我在老虎坪生活18年。我和一朵云是邻居18年,我和一朵云永远有一份距离18年,我和一朵云之间保持了几个我认识的有情感的词语:仰望,怀想,忧伤……
  我常常在一个冬天的下午,手持自制的火盆,偶尔看见它们,我能看到一条路,我父亲,母亲应该在那片云下的地里做着农活,我的牛和羊不害我,它们自觉地吃草,不嫌弃不好吃的草,本分,我可以找些柴禾,温暖。
  闲散的一天,其实也有实在的细节。如此,我羡慕过的云,对一些山头回顾,和我一起想山外的云……
  ●麦苗姓李,豆苗姓张
  这块地姓李,那块地姓张。这块地的麦苗姓李,那块地的豆苗姓张。姓张的一面坡与姓李的一面坡,还是邻居呢。姓张的山起伏,连着姓李的。哪儿起,哪儿伏呢!
  好心情与好好心情是邻居。收获与收获是邻居。一个笑与一个笑是邻居。一家的瓜藤与一家的瓜藤还是邻居。一家的幸福与一家的忧伤还是邻居。泪水是有名和姓的,但姓李的与姓张的,是邻居。一家的鸡啄了一家的苗,啄出了,纠纷,矛盾,啄不散千年的邻居。一条洼路,与一条陡坡路是邻居的。
  一个院子姓李,一个草蓬蓬也姓李。20只鸡姓张了,一家的羊还姓张。一块儿生活的是邻居的鸡,经常碰面的是邻居的羊。
  谁要我们是邻居呢?
  要帮助能开花的开花,让花香传远。
  要帮助需要帮助的,让别人的难处有个好去处。
  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话,看他的根在哪里。
  要看一个人做事,是否常情,看他的眼光在哪里。
  一株苗壮了,不如一片地苗壮,一片地苗壮,不如连片的地苗壮。一人强,不如一家强,一家强,不如一族强,一族强,不如一个地方强……
  你姓李,我姓张,我们是一个地方的李,一个地方的张。房连房,唇连齿。
  你是树,我是花。树是花的邻居,花是草的邻居。
  10年前姓李的,100年后的孙辈,还姓李。把情分传到下一代。
  ●白菜的冬天
  冬天有白菜了?有了。
  因为有温棚。我架构的时候,就是要顺白菜需要的温度设计的,薄膜是主要材料,类似房檐。就是这一层薄膜隔着,白白的膜,仿佛有意要和雪的颜色相仿,又显露出精神来。把那些寒意阻挡到适宜成长的区域之外。
  我喜欢取出白菜的坚持佐酒,也把温棚中的温暖带出来暖暖身子。这样,我就有和从前不一样的思绪了:毕竟现在冬天有白菜了。自然的寒,相遇人造的暖,有意味的受益,我感觉就像自我记事到现在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