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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01月08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这里黎明静悄悄
刘雪黎
文章字数:1262
  微微弱弱的光亮从窗户外透进来,断断续续的鸡鸣从河对面传来,五点三十六分准时醒来,这是我近期的生物钟。
  灯没有开,脑子已经在运转。
  这个叫高峰的镇子,是我走出校园后的第一个驿站,虽已进入深冬,却依然未见雪花的身影。或许因名字中带个雪字,更因为记忆里有段父亲和雪的故事,每在黎明时分醒来,我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会不会下雪呢?我很期待在异地他乡迎来2014年的初雪。如果下雪了,我想去雪地里拍照,再把照片冲印出来带给父母,然后喜盈盈地告诉他们:“看,这里的雪和咱们老家一样白,我在这里一切很好,你们放心吧!”
  初雪还在期待中,而关于父亲和雪的记忆却隐隐浮现。
  十五岁那年,清晰的记得是大年初一。窗外,雪下的很大,我发了一夜高烧。农村的习俗里,新年的第一天不能吃药打针,否则预示一年都不顺利;大人也在这一天不能干活,否则会从年头劳碌到年尾。父亲看着我烧的迷迷糊糊,已全然不顾这些说法,让母亲找来了绿色的军用棉大衣,将我严严实实的裹起来,就背着我去三里外的诊所找医生。西北风夹着雪花,时不时的吹打在脸上,那种疼生硬生硬。雪积存了有五六厘米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忙,忙地里,忙家里,今天又因为我。那时的我算得上个小胖子,体重并不比现在轻多少,见父亲气喘吁吁头如蒸笼,厚厚的雪路上留下他深深浅浅的脚印,我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走,但他坚持不放,手反而箍得更紧。百无聊赖中,我拨开厚实的围巾,看着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在地畔坎边,也看到不安冬眠的麦苗们使劲探出来的小脑袋。可能怕我闷得慌吧,父亲总是不停地问我冷不冷,我支吾着说不冷不冷。经过艰难跋涉,我们终于到了诊所,父亲将我放在一个院落的屋檐下,他又跑去竹林后的老屋去请当地的一个看病医生。从早上七点到中午三点,那天的吊瓶整整输了八个小时,父亲没吃没喝,在雪地里焦急地踱了八个小时……
  回忆的阁楼藏了太多温情的画面,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偌大的房间似乎只有这呼吸声,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感觉到一丝丝冷意袭来。我打开了台灯和电暖,希望这温暖的光亮在此时此刻能陪伴着我。
  前天,父亲打来电话,叮嘱我身在异地更要学会照顾自己,千万别感冒。末了,说了句:“终于安心地把你送上了工作岗位,年前再给你卡上打两千块钱,以后我就不管你了。”听完那话,我差点哽咽。他问我:“怎么了?”我半嗔怪半撒娇地说:“我还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我现在不要钱,你先替我存着,以后等我出嫁了多给点呵!”父亲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了起来,说我太贪心!其实,我知道自己不是贪心,我是心疼他寒冬腊月在外挣钱的那份不容易。又是冬天,记忆里风雪凛冽的黎明,那个背着我去看病的父亲已经苍老了,他笔直的身躯、矫健的步伐都在岁月的轮转中渐渐逝去。
  异地他乡,想家,想父母,这或许不是我一个人的情感诉求,但此时此地,冷水河和铁厂河在这里交汇,它们穿村而过,静静的向前流淌着,整个村镇是那么寂静。
  终于,还是忍不住关了灯。房间的灯光和电暖的温热一瞬间消散了,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请允许我矫情一回,静静的关了灯,悄悄地,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