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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5年12月12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深秋小蒜香
舒添宇
文章字数:1811
  九月小蒜,馋死老汉。这是漫川的俗语,说的是深秋小蒜的独特香味。它的茎叶细长青碧,状似细葱;它的根茎,形如大蒜,可入醋腌制,口味甘甜。食用时,可油炒,味道鲜美,如同调味品。
  记得上初中时,作为住校生,我每周末回家拿菜,来校要自带干粮。母亲通常给我烙下一张张小蒜饼子,在铁锅上炕得二面焦黄,小蒜切成小段,纵横其中,那个香,那个脆!玉米成熟季节,许多没有完全熟透变硬的玉米,母亲用石磨磨成浆粑,稍稍发酵,味道变得微酸。用它做成浆粑馍馍,当然少不了要用小蒜调味,黄黄亮亮的浆粑馍馍,嫩绿的小蒜段镶嵌其中,如同翡翠。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混合着小蒜香,陪伴了我多少求学的日子。
  母亲还把小蒜切成小段,做成小蒜炒青椒(当然不是柿子椒),装进搪瓷缸子,作为我下饭的“菜”。青红紫绿,虽说有时用猪油炒菜,但还是香味醇厚,余香萦舌,引得其他同学纷纷前来“共产”。其实,同学间好吃的东西差不多打了平伙儿,谁会一个人独自享受呢?你一勺我一勺,不分彼此,虽说岁月清寒,人们之间的情谊却是浓浓厚厚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暖人心扉。
  星期天放了学,是我们的快乐时光。叫上最要好的伙伴,到庄稼地里打猪草。沐着秋阳,行走田野间,看到悄然生长在荒地里、农田里的小蒜苗,水灵灵,嫩闪闪,青翠欲滴,修长挺拔,风姿绰约,颇具有小家碧玉的精致曼妙。回味吃过的油炒小蒜拌面条、小蒜浆粑馍、包谷面壳壳馍,口留余香,嘴里立马有了口水。一想到这些,大伙都会瞪大眼睛四处寻找小蒜、掐小蒜,拿回家就在母亲手里变成香喷喷的小蒜馍。我们掐小蒜的动作小心翼翼,用拇指和食指指甲掐断,生怕把小蒜连根拔起,块茎的根没有了,还能继续长出蒜苗吗?下一次再来还能收获吗?
  深秋过后,地里的玉米已经收获,割倒的秸秆码成一堆堆,然后再捆回家搭菜棚,垫猪圈,当引火柴。没有了屏障的土地上,小蒜兴奋地直发抖,沐着金灿灿的秋阳,闪烁的光影如同碎金,早已跳进了我们的心里。一绺绺掐回家,母亲把它洗干净,稍加烹制,面条里就有了小蒜炒辣椒的影子和味道,简简单单的搭配,饭食品味随之提升了。如果遇上农闲时节,恰巧父亲周末在家,母亲就会精心经意做几顿好吃的。普通又简单的包谷面,母亲能做出至少两种特色饭:粗粉壳壳馍和细粉壳壳馍。农村用的是老式灶,上架大铁锅,灶前堆柴火,灶后操作间。简陋的厨房,却是母亲的舞台和秀场。烙壳壳馍和面要用温热水,面团才有柔韧性,炕烙才易于成型,凉水就不行。切好的小蒜段均匀掺入面团,整个看上去金黄中透出绿意,看着就很养眼很可口。撒上盐末,喜欢辣味的放入少量碎辣末,拌均匀等着铁锅烧红,倒入适量的油,把每个面团厚薄摊匀,做成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包谷馍,等到两面变成嫩黄,香味已经氤氲开来。我们早已围着灶台,眼睛直勾勾的,不知咽下了多少次口水。母亲忙着翻锅里的,手上沾满包谷粉粒,假装嗔怒:“饿死了?等你爸一起来吃!”其实我们早已馋得等不及了,以至于烫得龇牙咧嘴,又是吹又是哈,让人看了忍俊不禁。火候稍微硬实点,內酥外焦,一咬脆脆作响,嚼起来回味无穷。这是粗面壳壳馍。细粉壳壳馍嚼起来比较瓷实,味道也有别于粗粉馍。小蒜浆粑馍,做法大致相近,口味多了种嫩玉米的新鲜,还有发酵后的微酸味。都是很受欢迎的。有时候,遇着阴雨天,灶烟排放不利索,做一顿饭母亲被烟熏得泪水不停地淌,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看着母亲的辛苦,我们心里也不是滋味。现在,生活条件早已今非昔比,烙饼用电饼铛,方便省力,但比起柴火灶做的饭似乎还是少了点什么。
  因为小蒜细长的叶子上时常带有露珠,古代又称之为薤露。从先秦到汉代,人们常食薤菜。《礼记·内则》写道:“脂用葱,膏用薤。”指将小蒜捣成蒜泥,作食用调料。《汉书》记载,渤海太守龚遂还劝告乡民,将小蒜一畦一畦大量栽植在自己宅院,既可茶余饭后观赏其纤细柔弱的倩影,又可以当做一日三餐的作料,何乐不为?当时有人称它为“宅蒜”“家芝”,意味着它像灵芝一样珍贵。
  小蒜又名薤白,传统中医学认为薤白具有温补作用,可健脾开胃,助消化,解油腻,促进食欲。对体弱者而言,小蒜可润中补虚,使人耐寒。另外,小蒜中的钙、磷等无机盐含量极高,经常食用有利于强筋健骨,特别对于成长期的儿童和缺钙的老人有良好的营养价值。
  人间有味是清欢。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蒜,生长在记忆的河畔,飘香了人间的烟火岁月。从前清苦的时光已经成了过往,但是人们面对困难的不争与豁达,执着与坚守,相濡以沫、惺惺相惜的真情,值得生活在富裕日子里的人们弥足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