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8版
发布日期:2017年07月0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商洛山中辨百草(三)
文/图 张宏运
文章字数:1542



  文/图 张宏运
  (接上期)
  四、刺芥草
  它长得丑。
  色泽说绿不翠绿,说黑又不墨黑。叶面没一丝儿的水色和润泽,像脱水症患者,但却特别懂得珍惜保护自己,沿叶片的侧缘,长了两排近乎于无的尖刺,白得好像有些儿透明,极其锐利,如枪刀。故,它又俗称枪刀菜。像它这样锋芒毕露以作自卫的野草,似乎独此一种,至少属罕见。稚气未脱的孩童初次挑它,小手儿莽撞地抓上去,立刻电击般哆嗦一下,那刺已扎进娇嫩的皮肤了。用针去挑,却怎么也看不见,找不着。强忍了,就那样吧,没过多久,那儿便小小地肿了,如麦粒,疼啊疼,直到疼得黑红发木了,流出一星儿浓,方才能好。无论愚笨的牛,还是机警的羊,都绝不动它,刚一瞧见,即刻挪开口鼻,绕过去了。吃过好几次亏的孩童,挑草的老手,知道怎么对付它:用镰尖对准它的根部,梆的一下,或者用指头脸儿小心翼翼地轻轻捏住它的叶尖儿,使镰刃闪电般地一删。拿回家去,用其它野草裹了或垫了,按剁草板上大概地剁剁,倒进猪槽,只听咣的一声,那猪嘴成块成团地吞个满口,随即便呱哒呱哒地吃起来,空响着喷香。它的叶,看着干巴,却丰厚、多汁、鲜嫩。
  它的花,如它的叶,也丑。先是在叶茎顶端,冒出个淡绿色球似的结——我原以为,它大约因此而叫刺结,后琢磨了,应为刺芥,有刺的芥菜,叶如芥叶——那结从上至下,依次染了纯紫,慢慢慢慢打开了,舒展开毛茸茸的瓣,像散开的毛笔头,花心澄黄。无论紫或者黄,均和叶的色儿一样,仍是干巴巴的,甚至有些儿枯涩,极单调,没一丝儿的娇艳,很无趣。它却以为自己很美。怎么能显示出来呢?就到荞麦地里去了,和荞麦花比较去了。荞麦花又小又惨白,哪堪和它比呢?它便自吹自擂起来,就有了那句俗话,叫做:荞麦地里刺芥花,人家不夸自己夸。
  当然这是人的想象,是人在嘲弄讥笑它。其实呢,它除了是猪的美食,还有凉血止血、解毒消痈、清热除烦等功效。只因为长得丑,且浑身武装了刺,我们人啊,便很不待见它了。冤……
  另有一种刺芥,约一米多,叶片宽长,高大如马,俗称马刺芥。我们见了,惊诧于它那异类的模样,皆敬而远之,不敢冒犯。
  刺芥兄弟,就各有各的防身术了。孰优孰劣?
  它俩特别的吃苦,耐旱,耐瘠薄。登上荒凉的秃山,在寸草不生处,常常能看见兄弟俩之一,迎风独自挺立了,绽放朵紫色的花,如灼灼的眼,守望着洪荒,作大山的守护神。致敬,刺芥!
  五、羊胡子草
  顾名思义,羊胡子草就是羊胡子样的草。
  这名儿叫得形象,却付出了代价:羊便很爱吃它,牛也爱吃。猜想,它细而长,柔且顺,羊牛吃它,该像人吃米线那般爽吧?猪却对它不甚感冒,好像是不喜欢它的滋味,一吃进去,便掂吧了瓢似的嘴,将它一点点地退唾出来。
  初春时,它像针尖似地顶出坚硬的地面,随后长成个“人”字,纷披了,一簇簇,密密麻麻,铺就一片碧青。从此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不低也不高,绝不疯长、杂乱,平坦如机织的毯。秋后枯黄了,像柔软的毛毡。人坐或躺上去,舒服至极,即使只是看或望望,也很养眼,赏心悦目,神清气爽。谁都会说爱说的一个成语“绿草如茵”,很大一部分指的就是它。初夏时自叶根挺出铁丝般的细茎,梢末结虫卵样的黑穗,绽放如小麦花,籽实如黑芝麻,成熟破裂入土,孕育下一代新苗。
  最为神奇的是它绝不自立门户,自成团伙,单独地生长。要长便是结伙了,成片成团地长。根须交织如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掰不断,扯不开,撕不烂,紧紧地牢抓了土,结为铁板样。使镢头挖翻,用力捶打了,再捶打,不得不粉碎,却是一地的“人”字,不改它的初心。
  所以,农夫多让它生长在垄坎、涧塄上,护坡、护渠、护埝,作守卫疆土的将士。
  它的学名为卵穗苔草,属观赏型叶草,可铺设草坪。我们孩童时把它当作只配羊吃牛啃的家伙,原来竟拥有这般高雅的贵族气质。所以,据说在别处又叫龙须草。窃以为,龙须草也许有多种,此龙须草不会是能编草鞋的那种龙须草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