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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年05月29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故乡的路
文章字数:1282
   赵立新
  老家被楚山与龟山夹在中间,银色的乳河穿境淌过。一河两岸奇峰秀岩、沟壑幽雅、曲溪流泉、小径蜿蜒、云封雾罩、鸟飞蝶舞、蛙虫鸣唱,静谧的山村古韵悠悠。行走在山间小径不时看到野鸡、野兔从脚下飞起、逃走。依山傍水的土路成山水、田园、村舍之间的纽带,沿途景随路移,令人流连。
  岭垭、沟岔、流泉、塬墹、弯碥,既是地名,又是路名。名称美妙神奇,充满着诗情画意。或姓氏,或里程,或药草,或树名,或矿藏,或兽名,或作坊,或月星,或果木,或军事,或地理,或史迹。如同历史的库房,藏隐着诸多人事典故:春秋战事、秦楚布阵、韩湘修行、秦王隐遁、刘秀南逃、闯王养兵、樊梨花推山、周赧王掘脉、朱元璋歇马、伍子胥显威、白马坠潭、石龙盘湾、金鸡腊鸣、货郎降龙等。它象征着古老的文化,记载着故乡这块土地的纵横和厚重。
  人一生都在路上走,不管走了多远,都无法走出故乡的版图。一批喝乳河水长大的乡贤志士,年轻的时候漂泊在外,有的高校毕业进了大城市,有的异地任父母官,有的从军戍边,有的赴青藏高原援建。他们学到了很多知识,经历了几多风雨,广见了很大世面,但最终还是怀着对故乡的一份牵挂回到了生根之地。行伍出身的乡绅罗玉山,解放前倡导并集乡民、商贾之资,亲自督工修建河堤路10华里;解放后从甘肃天水市公路部门返乡探亲的赵全宝,应地方政府邀请投入县乡公路建设一干就是二十六年,被誉为“土工程师”;陕西省公路勘察设计院高级工程师晏永康,返乡躬身测设、监理架设起丹江和南秦河第一座木桁大桥,堪称“姐妹桥”,还有“路局长”房君昌、赵玉民,“路科长”李兴才、赵文华等后起之秀。他们心中装着路,肩上压着路,血汗洒满路,甚至将生命凝聚在路,用汗水、心血、脚印、志气、勇气、争气编织故乡大道经纬,让乡愁有安放之所。
  童年丧父,爷爷是我心中的大山。在闭塞的山村,爷爷固守着一份清贫和辛苦,一任山风吹老了容颜。走起来一片山,望起来一片山,蹲下来依旧一片山。他晚年强忍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苦,从家里走到田间,不停止地拼命耕耘造田,在乳河畔修滩地20余亩,种上稻谷杂粮填补日子。在他的心里,田地就是他的全部,一副扁担绳系住了他的灵魂,一把钢钎、一张铁锨则是陪他给他力量的伙伴。他当选乡里首届劳动英雄,应邀登台介绍经验时,只讲出16个字:“土地是庄稼人的命,我闻着泥土是香的。”一生勤勤恳恳务农,直到82岁那年离世也没走出山村一步,一条土路丈量了他的一生。
  从小跟随爷爷进山放牛、割草、拾柴禾的我,在旅途最后一站也成了一位普通的公路人,在国道改建工程中忙活了三年多就退休回到家庭任副家长。终于有时间回到故乡看看,目睹了镇接高速、村通水泥路、公交客车开到家门口的胜景。便捷的交通带动了脱贫致富的步伐。农村变了、村民富了,投资基础建设的积极性高了。不少村民买了挖掘机、装载机、工程车、小汽车。林果、养殖专业户屈庆盈,自筹资金万余元,修通了从村里至元寺沟林果园的数里进山公路。通车那天,他喝了不少酒,走在新修的公路上,晃晃荡荡,醉与醒之间,那条玉带似的进山公路忽然宽大起来,仿佛融入了他的心里,我看到他的眼角有湿润的痕迹,已过花甲之年的人,竟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