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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9年03月2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我的集邮
云岗
文章字数:1843
   
  1982年金秋季节,我终于走出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乡村,成了西北农学院现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一名大学生。一进校门,学校就给我定了乙等助学金,每月十九块五,除十六元饭票外,尚有三块五的零花钱,加上从家里走时妈给的二十块,我感觉自己倏忽间真的“腰粗了”。要知道那时候生产责任制虽然初见成效,却仅仅限于种粮食的农民聊且填饱肚子而已。更重要的,我开始有信了。
  这之前,我对邮局的认识淡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总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美好倒也美好,却遥远的与己无关。偶尔村里也会出现邮差,但大多是在外地工作的人给家里寄来了汇款单,有的十元,有的十五元,最多的也就二十元。有时候也送信,却是村里当解放军的给家里寄的平安信,信封大多是黄牛皮纸,没有邮票,只有一个三角形印戳。
  现在好了,邮局和我有关了。先是我给家里写信,家里自然给我回信。再是考上大学的同学给我写信,我自然给人家回信,其中不乏女同学。再后来,便脸红心跳地写起了所谓的情书。但这些仅仅限于信,与邮票没有关系,也没有注意过邮票。只要有信来,就异常满足。
  偶尔,信封右上角贴的邮票不见了,却不大在乎,以为没粘牢传递过程中掉了,或者因为其他原因也未可知。有一天,信封右上角竟然被挖了洞,恰好邮票一般大,愤慨之余却又百思不解。同宿舍便有人很有学问地说,邮票被人集了。集了是什么意思?人家便说,集了就是集邮,就是把邮票收集在一块,一者好看,好玩,二者若干年后可以升值,发一笔大财。
  如此好事岂能让他人优哉乐哉?
  我也要集邮!
  这样,有信来了,我便小心翼翼地去揭信封上的邮票。粘的牢,揭不下来,也学别人的法子,把邮票和粘着的信封剪下来,放进脸盆盛的水里泡。估摸到时候了,捞出来揭下邮票,放在报纸上,按下手掌。然后翻过来,再用手掌按,邮票便脱了水和糨糊,潮乎乎的,被夹进了书里。
  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见的最多的是上面印着椰子树的邮票,粉红色背景面值四分,蓝色背景面值八分。一封信贴八分的邮票,四分的贴两张。
  渐渐地,我集的邮票多了起来,夹在书里有点乱,也不好翻看,便学人家也买了本像日记本的集邮册,把邮票一张张地夹了进去。翻着邮册,看着这些带着齿孔,有点像电影胶卷的邮票,心里惬意之余,又有诸多遗憾。主要是邮票的内容太单调了,大多是“椰子树”,看的时间长了,便觉得就像前几年一遍一遍地看《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多少有了厌烦心理。
  一天,班里一个也集邮的同学要看我的邮册,我没有推辞,拿出了自己的集邮册。不想人家一看一时笑得差点背过了气,说,这……这……这也叫集邮?你是不是太爱吃椰子了?
  我莫名其妙。
  一番启蒙教育后,我晓得了把一张张邮票聚拢在一起并不是集邮,集邮主要是收集纪念邮票,譬如人物,譬如山水,譬如花鸟,等等。“椰子树”不过普通邮票,根本没有收藏价值。集邮的渠道很多,主要的是收集和购买。
  我只得从头再来。
  但一段时间后,我便渐渐懈怠了。原因么?主要是收集纪念邮票太难了,往往几个月见不到一张,来信大多还是“椰子树”。邮局发行纪念邮票了,要么不知道,要么去了却见排着长龙般的队,让人很不耐烦。加之物价一天天往上涨,我那三块五的零花钱已经补贴进了伙食费,而纪念邮票一张最低八分,有的两毛,有的五毛,有的竟然一块二,长此以往,我如何承受得起!
  这样,我便停止了集邮,而且一咬牙,把集邮册也送给了启蒙我集邮的那个同学。
  虽然不集邮了,对邮票的情愫却难以割舍。后来参加了工作,私信虽然寥寥无几,公信却雪片般的多,上面不乏让人心动的邮票。我一见,便用上学时的法子揭下邮票,随意夹进了一本本书里。且心想:若干年后,这些邮票说不定就升值了,到时候只要翻开书,奇迹便会出现!可我的书太多了,收集的邮票太少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翻出一张邮票。再后来,信几乎快绝迹了,能收集到的邮票自然没有了。
  这几年,《文化艺术报》开了一个专栏,名曰“文杰说邮”。文杰者,朱文杰先生也,我的良师益友,我自然要认真学习。见先生或历史,或地理,或人物,或集邮知识,或集邮轶事娓娓道来,让我很是受益匪浅。再一了解,先生集邮已经五十载有余,且几十年如一日,其中的酸甜苦辣甚是丰富,自然“说”起来游刃有余,纵横天下。惊叹之余,便后悔自己当初的半途而废了。想想,假如当时能坚持下来,眼下那些带着齿孔的邮票肯定比一部电影的胶卷要长,且内容要比十部电影的内容要丰富得多!
  为时尚不晚,我又开始集邮了,已经有了三本邮册。集邮要有耐性,我想这一次再不会半途而废了,如此坚持若干年,说不定到时候我也能开一个专栏,就叫“云岗说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