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林近照


《挚友》

《松鹤延年》

　　三叔孙雨林，是1922年人，今年97岁了，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谈吐幽默，步履稳健。人们形容老年人身体健朗时常说“童颜鹤发”，三叔却是“童颜乌发”，三娘比他小好几岁，看上去比他还显老。他的座右铭是“人淡如菊，品逸如梅”“淡泊人生，心底无私”，他教育后辈常说的一句话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要克勤克俭”。他不吸烟，不贪酒，不慕荣利，不求闻达，这或许就是健康长寿的秘诀吧！
　　我的老家在商州张村，在祖父那一代算是殷实人家。祖父虽然是农民，但是识字，有一定文化，因此，我的父辈昆仲三人都上过学，读过书。祖父1936年去世后，家境慢慢衰落了。三叔小时在商县背街小学上学，班主任是李实生先生。李先生擅长音乐书画，也是一代商州名贤，三叔受他的教诲和影响，语文、音乐、书画都学得不错。其后，三叔还曾就读商县中学附设的简易师范，可是毕业后却无业可就，由于家庭困难，他一路讨饭跑到关中谋生。1943年，三叔考入户县技艺师范美术工艺班，学习了两年，当时的授课老师是西北画坛的三大名家张晓寒、张阶平、赵望云，为三叔的书法绘画技艺打下了坚实基础。毕业后，他自谋职业，先后在关中多所学校执教30多年，直到退休。
　　书画和音乐虽是三叔的业余爱好，可水平却非同寻常。他拉板胡、二胡技巧娴熟，十分动人，他的书画技能更是受到名家称赞。这里略举几例。
　　1947年，年仅25岁的三叔被朋友拉去，在西安举办了一次三人画展，赵望云先生为三叔的题词是“前途无量”。然而，从此之后三叔却从书画界“隐身”了，再没有办过画展，依然当他的教书先生。直到1991年，年近古稀的三叔才在西安美术家画廊办了一次“孙雨林书画展”。
　　这件事的起因，说来还有点传奇色彩。当时省粮食局局长张有清在书院门的一间裱画室偶然发现了三叔的画作，很惊奇，提出要见作者。三叔如约相见，在张有清局长的热情支持下，他才举办了这次书画展。开展时，陈西日报、西安晚报和省电视台都作了报道，一时炒得很火。
　　更使人意外的是，不久三叔画展的消息传播到海峡对岸，台湾一位叫曾子陵的先生专程来陕西拜会三叔，热情支持三叔去台湾办展、出版画册。三叔以年事已高为由而不肯赴台，曾先生就留下2万元人民币，带走三叔近百幅书画作品。曾先生很讲信用，在台湾为三叔办了书画展，并于1993年12月在高雄市出版了《孙雨林水墨画册》。《画册》非常精美，先后印行两次。据说展品半数以上被台湾和新加坡上层人士收藏。曾先生后来还专程多次来陕西拜见三叔，给三叔送来二三十万元人民币的稿酬。可是，说起这件事，三叔仅淡然一笑，毫无自得之意。
　　今年清明节，我去看望三叔。听三娘说一位德国文化人士还要在德国为三叔办画展，可是三叔对此毫不在意。我们常见许多人大谈“淡泊名利”，可是真正能“淡泊”的有几人？三叔却“视名利为无物”，实为难得。更有趣的是，三叔名播海内外，却连书协、美协会员都不是。
　　三叔传统文化功底深厚，当了几十年语文教师，写了数百篇诗、词、曲、赋，至今却没印过一本小书。
　　祖父去世早，三叔对祖母及两位兄长始终孝敬恭顺，尽力资助接济。祖母在世时，三叔总是挤出时间回老家看望，嘘寒问暖。二叔去世时，三叔亲自扶抬棺柩送到墓地。二叔的孙女“文革”中失学，三叔接到潼关家里，给她补了一年多的课。我的父亲还算高寿，终年88岁，去世时，三叔闻讣冒着大雪从潼关往回赶，终因雪拥秦岭无法通行，中途返回潼关，为此他抱恨很久。父亲过三年时，三叔仍冒着严寒赶回老家，到父亲坟前祭奠。当时，三叔已是73岁的高龄老人了。
　　三叔现住西安，年近期颐，神情健朗。三娘是关中人，也一生从教。她性情开朗，为人和善，贤淑聪慧，知书达理，一辈子相夫教子，理家过日子，还有一手不凡的厨艺。他们膝下有三个儿女，如今儿孙满堂，其乐融融。我觉得三叔真是悟透了人生，成了人中之仙，我为他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