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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4月23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花红柳绿
陈茜
文章字数:1374
  
  如果丹江河堤里蓄了水,波光粼粼,河岸上的柳树越过白石栏杆侧身梳妆,两岸公园的樱花漫天飞舞,桃花也朵朵开放,丹江河就妩媚很多,州城的春天也湿润起来,活泛了起来。
  春天里最惹眼的是樱花,州城的樱花也不少,常常是在某一夜之间就约好了,一起浩浩荡荡地开满树丫。细碎的花朵成团成簇,挤挤挨挨,密密麻麻的堆叠在树上,吞没树干,把樱花树变成一个大花球,花繁艳丽,满树绚烂,粉紫浅红月光白,铺天盖地,满到泛滥,艳到荼䕷,热烈到窒息,妖娆到恍惚,像是轻浮放浪艳俗怀春的俏娇娘,轰轰烈烈,肆无忌惮,恨不得要开到天上去的拼命。
  银杏公园有一段路的两边都是樱花树,头顶上的樱花枝条像花环一样交错,搭起一条花廊,我在花廊里踮起脚,伸手轻轻地握住一团樱花,居然是冰凉的。柔软的凉凉的花边枝扎手心,心底瞬间就泛起怜惜怜爱的涟漪,松开手时,连带几片花瓣离散飘落,纷飞着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居然有点心疼的感觉。踩着落樱走过花廊小路,回头望那片花廊,如云如霞,有风吹起,细碎的花瓣分崩离析,从花廊里飘向四野,那一刻的时间里,花飞花落花满天,虚幻的如梦如画,浪漫得一塌糊涂,仿佛能听到心底凄凉的不忍凋零的叹息。极致的美或衰,怒放盛开的巅峰,失落绝望的巅峰,巅峰的感受,非现实的美,非现实的知觉,足以牢牢地抓住空无,填入虚妄,填入唯美,填入怜惜的英雄气概。
  樱花在整个春天都是这样失心疯一样的随风飘舞,落满街巷角落。直到发芽长叶,樱花团的脂粉堆里挤出红褐色锯齿状叶片,樱花就美人迟暮地显出了邋遢相,那漫开一树的美,那云堆霞砌的梦幻经不得时间和衬托的残酷。好在有一场一场的倒春寒,有一场一场的桃花雪,还有一些冰雹雨,洗尽铅华,葬了纷飞,方才收了她的魂回来,安安静静地等来年。或许生命很是需要这样一季的灿烂绚丽,放浪形骸,天性宿命,物择天竞,幸之不幸都有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无端揣测。
  桃花是一朵一朵的开,桃之夭夭,嫣红粉红的美,人面桃花相映红,偶遇的爱与情的故事,有点艳荡的味道,却不妨碍桃花美的热烈和喧闹,美的实惠又讨喜。人们常常把桃花和红梅混淆,可是若看过吴昌硕的水墨梅花,陈半丁的《红梅图》,便知道那幽香清癯的骨质是桃花断然没有的。
  花红对柳绿,花红是一场幻境般芬芳的梦,柳绿是希望的垂丝新芽,一缕一缕的清朗明丽,一片一片的细叶翠芽,一棵一棵的亭亭玉立,端庄高冷,理性的无声无息。
  站在银杏公园看丹江河,蓝天白云构峪桥,垂柳野鸭石栏杆,河水微澜,倒影折皱,海市蜃楼般的缥缈。丹江公园河堤边的柳树沿着河岸蜿蜒向东,像一队采茶姑娘,依在河岸白石栏杆旁边。柳树初发芽时,悄无声息,远远看到柳枝条上笼罩了一层硫黄薄烟,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景致。接着枝条上的小苞芽长出柔荑花序,就是那绿茸茸的小毛蚜虫一样的柳树花。这些花儿后来长成柳絮,“枝上柳绵吹又少”的时候,春天就要过去了。听越剧唱林妹妹“娴静好似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柳树该是高挑的细腰美人了,纤腰轻摆,袅袅娜娜,很是曼妙。
  诗人们说花红易衰似郎意,说一丝杨柳千丝恨,说水白澄还浅,花红燥更浓,说杨柳青青江水平,拂堤杨柳醉春烟……让花红柳绿承载一些情绪,寄托心思,可花红柳绿是不管这些的,扎根土地,感知时令,应时生落,个性不一却都率性真实,构成神秘的大自然,丰富地球这颗小行星,我们才有了秋瑟冬寒,夏曝春温,花红柳绿,很多有情有义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