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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6月3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买香包
自在飞花
文章字数:1198
   
   
  这个端午节,我心心念念地就想要一个香包。
  在京东淘宝搜索,输入“端午香包”几个字,页面上呼啦跳出一长串可供选择的香包图片。繁多到挑选得我眼花缭乱,不知下决心买哪个是好。香包样式好像不少,细看,却无外乎袋状、球状、桃心、粽子状、十二生肖几种。有的做工相当精美,那些锦缎材质做的香包,又加了彩色玻璃珠子和丝线结成的穗做装饰,珠光宝气的样子让人想到古代宫廷里的贵妇,还有一些做成小动物形状的香包也充满童趣。喜欢就买一个呗,快递很快就送到了,想要一个香包的愿望还不容易实现?动动手指的事。我想。可又觉得这些工业流水线上的商品,它们太过时尚,标准得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生硬呆板,好像与端午节那古老的散发着泥土气息的节日并不匹配,缺少了某种东西,一时说不上来的某种东西,于是,放下了手机。
  我想在小巷摆地摊的老太太手里淘到别样的香包。也许她们卖手工做的哩。果然遇见三个卖香包的,其中一位年轻女子和一位中年妇人,她们的香包却与网上卖的并无二致,终于碰到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摊前悬挂着几只手工香包,那只柿子状的,布片做的叶子四周线头散乱地裸呈着,很是粗糙。我是不是太挑剔了?我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香包呢?
  原来,我在找寻童年时代祖母做的那种香包。
  很久远了。端午节。祖母端着活笸篮,坐在老屋门前的大槐树下。剪刀铰着花花绿绿的碎布头,针线在手中游走,悠悠草药香弥散,时间仿佛不再流淌,也进驻了祖母安详的笑容里,一只只香包就从她手里变戏法似地生长出来了。最大的香包是那白色的元宝状饺子状的大馍,大馍底下缀了一溜儿小香包。火红的辣椒、橙红的柿子,橙黄的南瓜、浅紫的茄子、碧绿的黄瓜、雪白的兔子、黑褐色的蝉,蛐蛐……尤为精巧别致的是那黄瓜香包,上面竟用白色丝线点缀出一个个刺儿,灵动鲜活得让人想咬一口。各样的蔬菜聚集在我手掌上,我仿佛进了生产队的菜园子里了!摘着蔬菜,追撵着、逮着蛐蛐。我想,祖母做香包的时候,不仅仅是想着为我们驱虫防病吧。你看,她做的香包,是那时过年才能够吃到的大馍、平日里短缺的菜蔬、逗我们开心的兔子啊、蝉啊、蛐蛐啊,这不都是我们内心期盼的快乐和幸福么。祖母在那种年月,除了下地干活,还要给一家上下十几口人手工缝制衣服和鞋子,即使那样劳碌辛苦,端午节里依然不忘给我们做香包。她是在告诉我们,无论日子怎么苦,过节的时候却一定要讲究,即使没有粽子吃,做香包,插艾草要记着。这讲究,让苦日子里有了甜,有了盼头。
  花钱买来的香包,怎么比得上祖母做的香包呢?这个时代,大抵花钱能办到的事,越来越不让人稀罕的原因也在这吧。难怪我的两位走南闯北的同学,一位对另一位说:“我不如你回老家的接待规格高,他们给你在家里做饭,请我在饭店吃饭。”
  在这个步履匆匆的时代,很多事情只要肯花钱就能办到的时代,愿意为一个人,亲力亲为花时间花心思去做一件事,将是何等珍贵的情意?
  “不就一只香包么,去买啊!”呵呵,有些东西,终归是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