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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0年09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洪水里的誓言
孔权利
文章字数:1421
   
   
  婷婷是剧团的演员,长得年轻漂亮,丈夫也是高大英俊,两人结婚没多久,日子过得很滋润。
  这几天,暴雨连续下着,河水快涨满河床了。夜里,两人刚吃完晚饭,随着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河堤的一段决口,洪水很快涌进屋子,短短几分钟,水就由刚漫过膝盖涨到脖子底下。
  婷婷害怕极了,丈夫离她不远,她很想依偎在他身旁,即便是死也愿意,但是,丈夫只是四处张望,搜寻着可以逃生的物件,一点也不朝婷婷这边瞅。
  一个汽车内胎飘到婷婷跟前,在她抓向内胎的一刻,脑海里浮现出电影《泰坦尼克号》的情景,她想象着两人一起抓着内胎,有惊无险地逃过这场劫难,或者内胎只能承载一个人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留给丈夫。
  她欣喜地向内胎抓去,这时,刚刚还四处张望的丈夫像一只寻到猎物的猛兽,一个“虎扑”,两只大手就抓住内胎,贪婪地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向远处游去。
  婷婷先是惊愕,而后,大声呼喊丈夫的名字,她天真地想:“一定是没看到,一定是的!”直到喊得声嘶力竭,灌了几口泥水,她才绝望了。
  一个浪头袭来,婷婷被洪水卷走,时浮时沉,在她清醒的一刻间,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根仍在矗立的电杆,就费力游去,伸手抓时,却差了一点。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体力也消耗很大,但意志始终没垮掉,她坚定地想:“一定要活下去!”
  她被洪水冲出城区,冲过村庄,在冲到一片农田时,无意间抓住了一根粗壮的树根,这下算是暂时安稳了,但是,每一个浪头袭来,她都要喝一口泥水,肚子已经被灌得很满。
  她睁开疲倦的眼向上望去,粗壮的树干巍然地耸立在洪水中,树叶苍翠欲滴。一个声音突兀喊道:“看好,抓住啊!”这时,她才发现树杈上还坐着一个小伙子,小伙子解下腰间的皮带,把一头垂下。
  如果在以前,一个年轻人在她的面前解皮带,她一定会羞涩地避过脸,但是,这一刻,她觉得这个动作是那么的优雅和潇洒。
  太阳出来了,小伙子沐浴在阳光中,身上金光灿灿,像是一位伸出马鞭解救弱女子的将军。婷婷心里想:“如果抓住皮带并得救,自己一定要把家里的所有钱拿出来感谢他!”
  她费尽全身力气向皮带抓去——可惜差了一点,皮带太短,没有抓住。她感到自己快要死了,眼皮沉重得像磨盘一样。
  小伙子在树上不停地对她说:“坚持,一定要坚持啊!”涣散的意识在呼唤声中不断凝聚。
  她慢慢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小伙子艰难地向树下爬,树干太滑了,好几次,他都险些跌进洪水里,婷婷的眼泪不争气地滑落。其实,他已经尽力了,完全不必这样冒险。
  婷婷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次得救,自己一定要嫁给他,照顾他一辈子!”
  “抓住我的手!”小伙子一边喊着,一边用脚勾住一根胳膊粗的树干,然后,伸出坚强有力的手臂拉住她的手。
  婷婷看到小伙子憨憨的面孔,感受着他粗糙大手的温暖,脸没来由红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不争气地晕倒在小伙子怀里。
  洪水退却了,一切又恢复正常。
  这天,婷婷正在排练节目,她的丈夫来了,西装革履,还捧着一束鲜花,天花乱坠地给旁边同事说那天的事,把自己说成和赵子龙一样,在洪水中七进七出,寻找妻子。
  婷婷听着这些颠倒黑白的说辞,真想给他一个耳光。她觉得站在身边的这个人是那样陌生,那样可恶,就像一只捧着罂粟花、披着人皮的狼。
  过了一周多,婷婷果断地离了婚。回来的路上,她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觉得比往日更加舒畅和清新。
  救了自己的小伙子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吗?当日醒来后,只听他说自己是卖烧饼的,连联系方式也没留。婷婷一有空就向人打听,她要实现当日的誓言:“嫁给他,一定要的!”她暗暗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