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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09月17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水桶琐记
时贺新
文章字数:1289
  今年夏天,骄阳似火,雨水稀少,田地龟裂,庄稼的叶子打着卷。河流瘦身小溪,小溪瘦身小小溪,不知于何时断流,失去了踪迹。县城西北方水库的水位线,一降再降。这时,有关水桶的一幕幕往事,不禁浮现在眼前。
  早些年没有压水井,每日去邻居家挑三担水,乃母亲百忙家务之头等大事。刮风下雨,暴雪迎门,无论乡村土路多么泥泞,早晨七点左右,估摸隔壁邻居开了院门,母亲就挑着一对铁皮水桶“吱呀吱呀”出门了。
  哪天最近的邻居有事外出,铁将军把门,母亲要么前一天傍晚把水挑回,要么当天多走五百多米去另一家。周末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母亲也给姐姐们布置了“作业”,六桶水,让大水缸“吃饱”。姐姐们虽比我大五六岁,但也才十一二岁,肩膀稚嫩,力气尚小。三尺长的香椿木棍,代替了扁担,一桶又一桶水被姐姐们抬回家。
  偏僻又落后的农村,没有繁华县城里的自来水,更没有璀璨明亮的路灯。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晚上挑水,我也随行,用手电筒给母亲或姐姐们照明开路。
  有一年春天,父母亲合计再多养几头猪。煮猪食,冲洗猪槽猪圈,用水量激增。谋划了一月,又东挪西凑筹款,父亲花钱请专业打井队在院子里打了一眼水井,压水井距灶房五六米,挑水扁担下了岗。
  我上高一那年秋天,邻居新打了一口可使用潜水泵的大口径水井,二层楼顶修建了不锈钢水塔。我家再次沾了邻居的光,灶房接了水龙头。水桶终于下了岗,被闲置在灶房角落里。
  水桶在我的生活中重现,重新扮演重要角色,是在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时。乡村客车在崇山峻岭中颠簸了近乎三小时,终于到达秦岭腹地的工作地木王镇。宿办一体的三层小楼刚投入使用,同事王叔列了采购物品的清单,两个大号水桶竟然也赫然在列。
  “王叔,买水桶干啥?”后院、灶房、卫生间,都装了自来水管,五个水龙头,随时有水可用。买水桶,多余,还占地方。“过几天,你就晓得了。”王叔笑而不答。
  王叔,勤俭节约之人。比如用水:洗菜的水,用来浇花草;洗脚的水,用来冲厕所。水龙头就在眼前,要多少水有多少水,为何还一水多用?“哪天停水,你就知道水的宝贵咧。”王叔微笑着说。即便是上冻,也得到腊月了吧,还早得很。即使滴水成冰,能有几天?
  木王镇位于镇安县西南部,高山高寒。过了国庆节,家家户户已开始烤火了。十一月初的一天清晨,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刀割。拧水龙头,居然被冻住了,停水了!正当端着空牙缸发愁时,王叔笑吟吟地告诉我,灶房的水桶有水。连日气温骤降,“土著”王叔,早早把两只蓝色大水桶接满水,待不时之需。
  水管被冻,罢工了,水桶上场救急。水桶,又一次走进了我的生活,焕发了新的“青春”,更令我体验到了水的宝贵。
  县城的新房装修好了。来回扫视客厅、卧室、厨卫,一切生活用品都筹备好了,总觉得少点什么。又转到灶房,缺水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心想城区自来水检修或寒潮天气来袭,突然间没水了怎么办?脏衣物可隔日再洗,泡茶、做饭可用桶装矿泉水应急,冲不了马桶,咋办?想到这些,芒刺在背,坐立不安,马上去超市,精心挑选了个红色水桶,乐滋滋地提上了楼,仿佛中了大奖。
  往事悠悠,水桶不曾走远。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常思水的来之不易,珍惜每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