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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12月1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日常里的温暖
高亚平
文章字数:2092
  我和张彦梅认识有好多年了,已是很熟稔的朋友。作为朋友,偶尔,我们也会在一起小聚,喝喝茶、聊聊天,谈谈读书和写作。这全是因了文学的缘故,文学可以让人结缘,也可以让人变得亲近。每次见到她,我心中都会蹦出四个字:草木性情。的确,彦梅身上有一股清气在。她是安静的,也是温婉的,如花草一般,脸上时时绽放着一丝微笑,让人觉得温暖而亲切。我知道她多年来一直在默默地写作,在认真地读书,在按照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滋有味地生活,如一条汩汩流动的山溪,清澈而敞亮。
  在国内的一些报刊上,我常常能看到她的作品,有散文、诗歌、书评。看到了,总会为她高兴,当然,也会读。朋友间聚会时,有时不经意间提到她,我就会对朋友们说,彦梅的文章是越写越好了,朋友们都会首肯。
  《生命中的微光》这部书稿,我是近期才拿到的,一读就沉醉其间,且心生喜欢。这部书稿中的文字,给我总体的印象是彦梅对自己当下和以往生活的一个展示和思考。这里面有对亲人的回忆,有对自己喜欢的物事的描写,有对自己生活的记述,还有自己的一些读书心得等,所写皆日常细事,但却处处透露出她那爱的情怀。这种情怀有对亲人的爱,有对他人的爱,有对人间一切美好事物的爱,还有对养育她的这片土地的爱。爱意绵绵,情义深深,令人为之动容。
  草木平和、安静、守初心、少纷争,且浑身散发出一种清馨,让人心悦、让人喜欢。彦梅亦喜欢。她的文章中,有很多写草木的文字,读之,让人齿颊生香,神清气爽。她写春野中的野草,婆婆纳、蒲公英、野豌豆,自在花开,一个“野”字,涵盖了原野上所有生命韧性自在,随性蓬勃。她恨不得把这些原野上的精灵全带回家,插入她家的花瓶,让这些鲜物陪伴她,清新她的心灵,安妥她的灵魂。她写菖蒲、写枇杷、写鸢尾、写石榴、写碰碰香、写苦楝……写一切和她有联系的植物,写她心仪的草木。她写菖蒲,“一盆菖蒲与书并置,简陋的书房也能嗅出雅致的味道来。山涧小草还原本真,遥想古人情怀,就有了坐拥山重水复的辽远、长空皓月的灵犀。”她写在料峭寒风中盛开的枇杷花,则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宿命。而鸢尾花是优美、柔弱和不安的,尽管它有飞翔蓝天的愿望,但却更愿意植根泥土,用根茎花做成香水,芬芳人间,让人的内心变得柔和,其功可谓至伟。作者写这些,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况呢。而碰碰香一碰之下,就会散发出一种清香,其香味不仅可提神醒脑,还可清热解暑,驱除蚊虫,实在是一种人间妙物,它低调、内敛,人不触碰它的时候,几乎闻不到它的香气。作者由此体悟出,愈是颜色鲜艳的花,愈是缺乏芬芳,人也是一样,越是内在芬芳,越是朴实单纯。尽管我至今还没有见过碰碰香,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但我深信,这种植物是美好的。穿着平常外衣的苦楝树,它从皮到根,从叶到实,都是苦的,但却向人诠释着苦练、苦炼的本义。人生只有栉风沐雨、不断修炼,才能最终达到自己想要的境界。
  草木有本心,一枝一叶总关情。彦梅一种种写来,情感真挚,不急不躁,娓娓道来,把人带入一种清芬之中和忘我之境。我也深爱植物,这缘于我自小生活在乡下,接触得多。见多了,便熟识了,也便喜欢上了。还有草木很契合我的性情,这也让我喜悦。我也写过一些有关草木的文字,但和彦梅的文章比起来,还是觉得她的文字更柔软、更细腻一些。也许,这和她是女性有关吧。女性对事物的体察、体味往往更细致更用心一些。
  这部书稿中还有一组文章让我感动,那些书写亲情的《初酿酒》《餐桌上的一怀柔情》《端午印记》《夫子爷爷》《军嫂》等。爷爷爱诗、爱棋、爱茶、爱酒,独不爱笑的形象,令人难忘。在20世纪那个物质匮乏的年月里,为了风雅,为了能有一杯酒喝,爷爷竟然自学成才,学会了酿制青杏酒和梅子酒,有了这些酒,冬夜里一家人围炉夜话时小酌几杯,一点也就不觉得寒冷了。而借着酒兴,一家人诗歌接龙,显示出一种别样的浪漫。这样浪漫的生活,多年来,一直萦绕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以至在爷爷谢世多年后,还令她念念不忘,且效仿爷爷,自己酿起了青杏酒和梅子酒。端午时节,爷爷用雄黄酒给自家孙子点眉心、耳内、胸口的情景,也让人怦然心动。“雄黄点一点,百毒不侵扰。”这些都尽显出爷爷对孙子的无限爱意。他们皆让我想起了《呼兰河传》中萧红的祖父和《边城》中翠翠的祖父。如今,爷爷去了,这些都没有了,唯有惆怅和思念留在心间。而父亲因为生意忙,常常晚归,母亲总是等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才吃饭。彼时,自己因为年龄小,不懂母亲的心意,总在心里埋怨母亲固执,直到自己作了人母,有了女儿后,才真正懂得了家的温馨,以及母亲对父亲的深情。可惜,父亲此时已去了另一个世界,思之,令人长恸。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论诗词如此,而论文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这些日常的记述中,我们看到的是张彦梅对已逝亲人的怀念和在世亲人的温情,还有一个漂泊在外的游子对故土的愁绪。
  读书可以益智,而读书笔记则可显现出作者的洞见。这部书稿中的很多书评,可以看出彦梅对多种题材写作的把控能力和识见。
  秋日正值收获季节,拉拉杂杂写下这些,序实不敢当,就当是对张彦梅新书出版的一种祝贺,愿她在未来的写作道路上,越走越远、愈走愈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