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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04月20日 上一版  下一版
访塔尔坪
贾建霞
文章字数:1196
  3月初的一天,因公事要去庾岭镇。庾岭镇是丹凤县一个有名的红色小镇,全镇群山遍布,莽岭穿镇而过,村落便如画般点缀在崇山峻岭之间,植被丰茂,山峰突兀,是丹凤县唯一一个地处黄河流域的镇。
  我们沿着便道,直接去了鲁迅文学奖得主——陈仓老家所在的村子塔尔坪。初春的塔尔坪,乍暖还寒,东风在四合院式的村活动广场上吹得人皮肤干巴。我们缩头弓腰,来到办公室。村支书和一个年轻人陪着我们查看档案,汇报工作开展情况。
  处理完公事,我们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朝着向往已久的陈仓老家而去。三四分钟的车程之后,摩托车停在一条端直的村路上,村支书朝村子里指着说,这里进去,就是陈仓老家。我们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一二百米的进村路,没觉得几步就走到了。第二排的第二户,一座土木结构的三间房子,房檐宽阔,屋顶高翘,西侧伸出“一头沉”,全然是北山一代的建筑风格。这座有着年代感的房子,与周边贴瓷砖的楼房和加彩钢瓦、粉饰一新的房子迥然不同,好似一个不起眼的人,安于现状,屈尊于人群中。这朴素得毫不起眼的一切,在时尚新颖的反衬下,又显得那么突兀,引人眼目,招人驻足。木制的门扇上,斑驳、少色的门神依稀可辨。四四方方的院子一侧,竖着一个用土坯垒起的厕所;远端,横着一溜儿没有硬化的泥土地面,两边各栽一棵银杏树苗,位置前后错落。
  我站在陈仓老家门前,仔细地打量,趴在门上,想透过一指宽的门缝窥探屋内的秘密,可室内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我想这座成长了大作家的房子,一定有它的神奇之处;我甚至想,那一根根椽缝里,一片片瓦楞上,都蕴藏着诗意又浪漫的情致;那踱步的春风,鸣叫的小鸟,闷声不响的土墙,都是作家笔下一部波澜起伏的小说、一篇耐人寻味的散文或一首空灵奇崛的诗歌中最美妙的注脚。他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季风月,都成了深刻的诗行。我认真地翻读着这里的一棵树、一叶草、一片云或一根柴火,眺望四周云天,感受这里的风月星辉,我试图从这些与陈仓有关联的东西中,探寻文学的密码,这些淳朴又熟悉的乡土气息,顿时闪耀着熠熠的诗性光芒。
  塔尔坪的土地,一片连着一片,给人沃野千里之感。这里的人们是朴素且敬畏自然的,那垄起的洋芋行行,像作家笔下的美丽诗行,又似女人手中的芊芊针线,不荒废,不背离,把庄稼当主业,珍惜土地,热爱农事,尊重粮食,顺应天时,人不亏地,老天也不亏人,才有了他们殷实滋润的日子。
  我有几个家在塔尔坪的朋友,从这一片土地上走出的人们,都是英雄,是令人尊重和爱戴的,尽管他们如今已很少回家,甚至父辈也与老家有了距离上的隔膜,但他们的根脉在这里,是这里的水土、作物、空气、粮食和民俗养育滋润了他们。他们的骨子里,是永不更改的塔尔坪品性,流淌着的,是塔尔坪赋予他们的精神血脉。就像陈仓一样,几乎每篇文章,都以塔尔坪为母体,然后洋洋洒洒,写尽铅华,写尽人事,孕育着大背景下枝繁叶茂的中国故事。
  离开的时候,风住了。如果再有机会,我还会再来塔尔坪,看这乡土中国不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