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的方向
生命总是逆风成长
根系穿透黄沙争夺滴水
羌笛声咽 西风如刀
是否因为生长在玉门之外
杨名才被冠之以胡姓

肆虐的沙尘沧桑了残缺的身影
迎风而立
高傲的头颅对天嘶叫
树皮被风刀剥去
年轮被岁月侵蚀
饱受凌虐的树叶
也要努力凑出心形
雷电烧焦的躯干
扭曲着也要向上伸展

毁了身
还有根
朽了根
还有魂
一身一根一魂
逆风照样三千年

春色之外
风干的泪凝结成碱
无关阴晴
总是身披霞
光逆风的方向
总是倔强的模样

　 灌 溉
接头绑扎的铁丝不停地被挣脱
水泵过大的压力
总是想提前宣泄
水流在抵达干渴的路上
频生事端

月光在土地上挪行
青蛙收拢起自己的梦
蚊子绕着圈
总想不时地给我偷袭

寂静的夜里
流水打开一个一个结
让玉米再次挺胸

　 没尾巴的牛
想起那头牛总是在黄昏
夕阳下，瘦骨嶙峋的它拉着犁
终是被爷爷赶进家乡的历史

尾巴天生缺失
一生都在无奈地躲避
好奇的目光，议论的话语
蚊虫、酷暑都是它的敌人

像一个没有武器的战士
树枝、灌木丛成了掩体
每次放牧，都是一场与它的战争
潜伏与反潜伏，追踪与反追踪
它总是爬最陡的山
最深的林，吃最鲜的草

披上爷爷的烂衫
它宁静而感恩
拉磨耕田，步履稳健
厚重的土地就是唯一
让它骄傲的舞台
也是它最后的归宿

每次路过安葬它的小土包
都想起它在山坡奔跑的模样
穿越荆棘，直逼山顶

　 卖风筝的老人
几声雁回，黄昏的影子
将石榴树的枯枝与它脚下的老人
串在一起
老树丫留不住枝叶
他们都是孤寂的象形

屋后的老竹为骨
身上的旧衫为翼
黄麻搓成的线绳细柔有筋
细细梳理流苏的手上
老年斑簇拥着伤疤愈合成的年轮
风入竹哨，听铮铮筝鸣

那个酷似孙女的孩子
是他出摊的理由
蹁跹飞舞的蝴蝶
让照片的模样鲜活起来
眯着眼追逐着，追逐风筝的女孩

被线牵着的风筝飞不高
断了线的风筝找不到家
一只，攥住半截断线的手
松也不是，紧也不是
唯有，一口酒
咽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