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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4年08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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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纸 伞
杨青梅
文章字数:1428
  盛夏来临,雨季也到来,伞成了这个季节的主角。
  对于伞,一直以来,我总怀有一种说不清的深情。是源于那个贫瘠又丰富、艰辛又无限快乐的童年时代?还是那个苍凉又美丽,我们当时想着逃离,后来却魂牵梦绕深刻在心底的地方?
  记得那时在夏日午后,雷雨常常说来就来,一阵“轰轰隆隆”电闪雷鸣的激烈前奏,大粒的雨点就“唰唰唰”铺天盖地奔向地面。宁静的村庄一下沸腾了,田里耕作的,山上放牛羊的,大人呼喊着小孩,小孩吆喝着牛羊,从梁上、后沟纷纷往回跑。到屋檐下了,你笑我成了落汤鸡,我笑你让大雨给洗衣服哩。
  这炎热夏季的雨,即使淋透湿也没什么,看彩虹、去小河玩水,还能给没有娱乐资源的我们好多的快乐。可其他季节,特别“一场秋雨一场寒”的秋季,没有伞,雨就让我们很窘迫。
  到9月份开学季,常常是十多天甚至整月的连阴雨,硬是把一个火热的夏天一下拉进冷冷的秋天。没有几件衣服的我们,就不能任性地在雨中疯玩了。
  那时候,整个村庄也就三四把雨伞。记得看过《故事会》里有篇笑话:乡下有个富裕人家,家里有一把雨伞,他平时总放在阁楼上不舍得用。有一天,亲家来访,走时突然下起大雨,他不得不将雨伞取下给亲家借用。亲家知道他非常珍爱雨伞,回去后就把伞撑开挂在楼檐让晾干。亲家走后富裕人一直心神不安,第二天一大早,就忍不住去亲家那里想取回雨伞。一进门,就看到楼檐下撑开着的伞,心中顿时很气愤,便借故自己鞋破了,借亲家鞋回去。到晚上,他穿着亲家的鞋,一晚上在被窝里两脚不停地磨啊磨。第二天,新被子都被磨破了,他反而高兴地说:“哼,你把我伞撑了一晚上,我把你的鞋也穿一晚上。”
  故事虽为笑话,但在那个年代,伞确实可算是农家户的奢侈物件。雨天里,没有雨伞的小伙伴们只能将装过肥料的袋子拿到小河里冲洗干净,把一边角折进去成帽当雨衣穿上。但风雨大时,常常也是顾住前边顾不了后边。我们多么羡慕那些打着雨伞从容走在雨里的同学啊。
  村中的小伙伴老王有一把雨伞。叫她老王,其实她是同我们一样一个矮矮瘦瘦的女孩,只因为在小村庄里,只有她一家王姓,住在河对岸。我们隔河而居,但鸡犬之声相闻。每一次上学,呼几声满村都可以听见。
  每到下雨天气,老王就打着伞早早来等我。她的伞有些特别,不是当时流行的竖弯钩的黑布雨伞。伞面是赭红色油纸,画有荷花的暗影,伞柄及伞骨皆是用磨得很光滑的竹做成,整个伞精致细腻,有一种古典的味道。伞也很大,足以将我们两个人护住。听老王说,这把伞不知有多少年了,她婆总舍不得用,一直锁在柜子里,她上学后才取出。
  我们便小心翼翼地打着那把伞,多少个雨天,我们在伞下或背课文或唱歌。到五年级时,有一天,老王突然说她不上学了。我去她家里找她,但老王态度坚决。
  上初中了,父亲给我买了把黑布雨伞。雨天,一个人走在雨中,默唱着那个落雨的下午音乐老师教我们唱的《花纸伞》:细雨蒙蒙落江面/船头撑开花纸伞/好似彩云从天降/美似荷花静似水莲/啊!花纸伞呀,花纸伞/多么美丽多么鲜艳/你打开了我童年的梦幻/把我带到故乡的彼岸。我多么希望还能和老王一起,我们在伞下唱歌,可是雨中只有一个孤独身影。
  上高中后,离开村庄,去城里求学,父亲给我买了一把黑缎面的折叠雨伞,小巧精美,可放在书包里。在后来的岁月里,紫色、蓝色,碎花的、纯色的,用过了多少的雨伞,但刻在记忆中的,还是与老王一起打过的那把花纸伞。
  又一个落雨的夏日,雨花飞溅的街头,花花绿绿的雨伞,一波波从眼前移过。童年、故乡、花纸伞,也一幕幕在眼前飘过。花纸伞,你打开了我童年的梦想,把我带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