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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4月2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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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花记
郭花蕾
文章字数:1224
  春天是吃花的季节。
  熬过一周,刚得一刻闲,闺密约上山采槐花。这邀约,惬意如东风拂面,润泽似春雨细洒,欣欣然前往。
  车子绕着蜿蜒的山路盘旋而上。山坡上嫩绿间一团团霜雪,空气中已掺入了槐花的清甜芬芳。峰回路转,便见成片的槐树林在风中摇曳,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簇拥至眼前。车窗外,香气流淌飘荡,山路山坡山谷整座大山,都浸润在其中。连蜜蜂的哼唱里,鸟儿的啼鸣中,也有花的甜香氤氲。
  我们行走于槐荫之下,忘情地大口呼吸。排出五脏六腑的污浊,注入春天大自然的清新鲜活之气。此时此刻,仿佛憋闷水底的鱼,突然间跃出水面;好像久囚于樊笼中的鸟,一飞冲向自由的天空。
  坡陡石滑,我们攀抓着野树山藤,小心翼翼地钻进一道开满槐花的深谷。山崖处的老槐树上花开得繁密诱人,串串花穗珠玉似的莹洁鲜嫩,然而这是可观赏不可采摘的一族。慢坡处有一株,花朵密蹙,不似寻常所见。闺密见我疑惑,遂曰:“这叫疙瘩槐,花才好吃呢。”终于觅得谷底平整处的槐树,花朵伸手可及,伸手摘来一串,放进嘴里细细嚼慢慢品,聆听花瓣轻碎,任清香在唇齿间流溢。“放心吃,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槐花干净呢。”采摘的心情兴奋愉悦,带着如今为商业文明涤荡已久的小小的占便宜心理,还有被唤醒的农耕基因中有关采摘的深深烙印。由起始的不分老嫩一把一把揪,到拣那种半开半合的一串一串掐,直至最后挑看中的一朵一朵捋。带来的铁钩搭派上了用场,手指也毫无悬念地被槐刺扎了几下。一筐并一塑料袋的收获,让我们心满意足。“要不要再摘些?车上还有几个袋子。”置身于四月天槐花的世界,依依不舍。“不要了,留些给别人摘吧。”山和槐花是大家的。
  一进家门就择洗,做了槐花炒鸡蛋,那天晚上睡得异常安恬。早上醒来,上火几天的牙床已经消肿。我知道,这是槐花的功劳,她不仅是美食,还是良药呢。槐花麦饭、槐花煎饼、槐花锅盔、槐花饺子、槐花包子,已经安排在周末大餐中了,我要挨个吃一遍。这可是我和好友亲手采摘的槐花。
  想起五年前去阎良北屯观赏梨花。一个电话过去,正在休周末的同学闻讯骑自行车赶了过来。非要请我吃他们当地特色美食——梨花饺子。饺子馅是用清水浸泡了一夜的梨花瓣与新鲜猪肉拌成,咬一口饺子,花香的清淡与肉香的醇厚交融,别样的鲜美,让人久久回味。最后的甜点更是别致,取名梨花羹。褐色的细瓷汤盆精致洁净,清淡的汤汁热气袅袅。汤中几朵雪白的梨花散散淡淡地飘旋,几颗红色的枸杞起起落落……
  又想起八年前那个雪后的清晨。同事出差从云南带回玫瑰花瓣馅饼,吃着千里迢迢带来的美味,花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弥漫。寒冷的清晨,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
  不禁联想到文人笔下极尽风雅之趣的食花传统。张岱在《夜航船·饮食篇》提到:牡丹花瓣焯以蜜渍,可作汤;兰瓣曝干和蜜,可作酱。袁枚作为美食家,记载偏重于厨间操作。他在《随园食单》中写着:“玉兰花瓣拖面油炸,外脆里嫩,称‘嚼春’。”汪曾祺则喜欢以平民笔触写食野花:“昆明茶馆卖葛花,焯熟凉拌,微苦回甘。本地人谓之‘吃春天’。”
  以此看来,春天可吃的花多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