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见母亲背一背篓柴，从山上下来，一边用棉袄袖子擦额头汗，一边给我笑。我赶忙走上前，要帮她背，她不要，只是对我笑……
　　一早到书房，我先给母亲上了一炷香——这是母亲节送她的“礼物”。
　　我一个人在书房，窗外阳光亮丽，小鸟喳喳，我静静地看着母亲的照片，她依然是默默地笑。
　　我打开手机，朋友圈都是祝福母亲的语言。没有母亲的母亲节，我也没有发微信的冲动。随便翻手机时，又翻到斯琴高娃朗读贾平凹先生《写给母亲》的视频。先生佳作，我几乎能背诵，每次听抑或读，对母爱的伟大都有更深层次的理解。我静静看着，静静听着，强忍住没有流泪。
　　正在看视频时，大舅从张家口给我打过来视频电话，大舅已近九十岁，脸还红润，说话底气特足，他说：“昨晚梦到你妈妈了，她还是老样子，正忙着给我们包粽子哩……”说着，大舅已泪流满面，我急忙抽出纸巾给他擦脸，大舅在手机那边给自己擦。
　　大舅说的包粽子的事，我记得，那是20世纪70年代初，有一年夏季，刚过了端阳节，大舅回老家探亲，母亲用自己上山采的槲叶包好粽子，有白米的，有小米的，趁我们姊妹睡着时，煮好，用笼子吊在红薯窖半空里。
　　我那时上小学二年级，经常饿肚子。第二天一放学，就闻到粽子香，馋得我四处寻找，在堂屋后面的红薯窖口，发现几块窖板中间别着一个小棍，我偷偷地、小心地揭开窖板，没想到，“咚”一声，笼子掉到窖底下去了，粽子也摔了一地。粽子没吃上，还挨了一顿揍……
　　大舅和我说了半小时话，我邀他和大妗子一块儿回老家，他说得尽快回来，给我父母上坟，好好看看老家的发展，他也经常看陕西新闻。
　　我用了好长时间平复了情绪，坐到阳台口，读显克微支的《灯塔看守人》。波兰老兵史卡汶思基，一生恰似一枚飘零的枯叶，渴望休息。对他，灯塔“一半等于坟墓了”，再没有比这种生活单调的了，可他却觉得“这是生平最幸福的生活了”。
　　读着，我思想抛锚，想着母亲去那边，已经十四个年头了，一定也习惯了那里的孤独寂寞，按她那闲不下的性子，说不定在那黑暗的茫茫大海上，她也正做着灯塔的“看守人”。
　　那炷香已经燃完，我安静地看着母亲，她依然笑笑的，她是不是在笑儿子，可能在想着：儿呀！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娃，咋也满头白发了。
　　可不嘛！你儿我也过了耳顺。